面对那如同天罚般斩落的巨大蓝色剑气,风少正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硬抗必死无疑!后退闪避?那剑气的笼罩范围和后续罡风的震荡足以将他重创甚至撕碎!
千钧一发之际,风少正眼中非但没有绝望,反而爆射出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堪称自杀的举动!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流云步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致,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退反进,朝着那斩落的巨大剑气猛地迎了上去!
“他疯了?!”台下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与毁灭性的蓝色剑气接触的前一刹那,他的身体以一种超越常理、近乎扭曲的角度猛地向侧下方矮身、旋拧!这个动作险到了极致,也妙到了极致!他并非要硬撼剑气,而是要——切入剑气威力相对最薄弱的侧面边缘与罡风震荡的间隙!
“嗤啦——!”
巨大的蓝色剑气几乎贴着他的脊背悍然斩落,凌厉无匹的罡风瞬间将他背部的衣衫撕裂,露出下面一道道瞬间浮现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但他终究是险之又险地擦着剑气的边缘“滑”了过去!
然而,于莫然这含怒一击岂是那么简单?即便避开了正面斩击,那紧随其后的、如同冲击波般的狂暴罡风依旧狠狠撞在风少正身上!
“噗!”风少正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飞,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于莫然嘴角刚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认为战斗已经结束,准备欣赏对手狼狈落败的惨状时——
异变陡生!
倒飞出去的风少正,竟借着那股冲击力,双脚在青石地面上猛地一蹬!这一蹬并非为了卸力稳住身形,而是将所有的冲击力与自身残存的所有力量,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强行拧成一股,化作一股决绝的冲势!
他如同一道逆射而回的箭矢,借着被击飞的势头和自身最后的爆发,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速度和角度,悍然扑向了因发出强力一击而气息略有回落、心神稍有松懈的于莫然!
于莫然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化为一丝错愕!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在硬受罡风冲击后,非但没有溃败,反而能如此迅疾地反扑!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风少正这亡命一扑,竟在电光火石间拉近到了咫尺之遥!
“找死!”于莫然怒喝一声,仓促间便要抬手格挡或反击。
但风少正等待的就是这瞬息的机会!他根本不给于莫然运转罡气或施展招式的时间,将自己所有的意念、残存的气力,乃至喷出的那口鲜血中都蕴含的不屈意志,尽数凝聚于右掌之上,无视于莫然可能的一切后续动作,以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一掌印向了于莫然的胸膛!
“嘭!”
一声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沉闷的掌击声响起。
风少正这凝聚了所有力量与意志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于莫然的心口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台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那个炼体三阶的弟子,竟然在硬接了炼体六阶巅峰的全力一击余波后,成功近身,并且击中了对手?!
然而——
于莫然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晃,脚下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他低头看了看印在自己胸前那个带着血迹的掌印,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羞辱和暴怒所取代!
风少正这倾尽所有的一掌,对于拥有炼体六阶强悍体魄、气血雄浑如江河的于莫然而言,感觉就像是被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蚊子撞了一下。掌力透入体内,甚至没能让他气血产生半分紊乱,更别提什么内伤了。连疼痛都微乎其微,最大的伤害,是那份赤裸裸的、被蝼蚁触及身体的羞辱感!
“你……竟敢……”于莫然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风少正一击得手,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心中一沉。巨大的反震力从他击中的地方传来,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境界的绝对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拼死一击,连给对方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借着反震之力急速后撤,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高台上,那位先前断言不可能越阶取胜的白发长老微微摇头,叹道:“勇气可嘉,意志亦坚,可惜……终究是蜉蝣撼树,徒劳无功。炼体六阶的体魄,岂是炼体三阶能伤?”
另一位长老也道:“能近身击中已属奇迹,但也到此为止了。激怒了于莫然,他怕是……”
司徒流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
孙长老的叹息声更重了。
于莫然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踉跄后退的风少正,如同盯着一个死人。
风少正并未理会于莫然的暴怒和台下投来的或讥讽、或怜悯、或不解的目光。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一口带着脏腑碎沫的淤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然而,他却用颤抖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了于莫然身周的青石地面。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暴怒中的于莫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在于莫然周围的地面上,除了之前风少正“徒劳”掷出、散落一地的那些普通火折子外,空空如也,并无任何异状。
“他在干什么?”
“故弄玄虚吗?”
“被打傻了?”
台下响起一片困惑的窃窃私语。
于莫然眉头紧锁,心中那股被戏耍的怒火更盛,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刻冲上去将风少正撕碎。但就在此时,风少正用尽力气,支撑起几乎要散架的身体,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
“起风了。”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喧闹的演武场瞬间一静。
于莫然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回忆起之前赵阔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被一阵“妖风”吹下擂台的!难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巧合或运气,而是眼前这个炼体三阶的废物搞的鬼?!他真的有某种能操控风势的秘宝或手段?!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让于莫然心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地全身罡气鼓荡,严阵以待,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如同对付赵阔那样的诡异狂风。
然而……
演武台上,确实起风了。
一阵阵轻柔的、带着初夏午后暖意的微风,不知从何处悄然拂来,吹动了擂台上的尘埃,也吹动了于莫然额前因激战而汗湿的发丝,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就……这?
于莫然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被愚弄的暴怒!这根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自然微风!连他的衣角都只能微微拂动!这废物果然是在虚张声势,拖延时间!
“装神弄鬼!给我死来!”于莫然彻底失去了耐心,怒吼一声,体内罡气再次疯狂运转,就要给予风少正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他罡气提起、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
“嗤……嗤嗤……”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火绒被点燃的声响,突兀地在于莫然身周响起!
于莫然动作猛地一僵,骇然低头望去——
只见散落在他四周地面上的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火折子,其头部包裹着火绒的部位,此刻竟然自燃起来,冒起了缕缕细微的白烟!并且这白烟迅速变浓,转瞬间就化作了明火,火苗跳跃着,开始吞噬整个火折子!
“什么?!”于莫然头皮瞬间发麻,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虽然不明白这些凡火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些诡异燃烧的火折子!
他脚下猛地发力,就要向后急退!
但,太迟了!
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的瞬间——
“轰!!!”
所有燃烧的火折子仿佛被同时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火苗猛地蹿升、暴涨!不再是微弱的火星,而是瞬间化作了数十道冲天而起的、炽烈无比的火柱!这些火柱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彼此呼应、瞬间连接成一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炽热的火焰牢笼,将于莫然彻底困在了中心!
高温扭曲了空气,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啊——!”火笼中传出于莫然又惊又怒的嚎叫!他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仓促间,他疯狂挥动指剑,一道道凌厉的蓝色剑气劈向四周的火墙!
噗!噗!噗!
剑气斩入火墙,确实能将火焰暂时劈开缺口,但周围的火焰立刻汹涌地填补过来,并且仿佛被剑气激荡了一般,火势反而更加汹涌狂暴!更多的剑气则被那旋转燃烧、蕴含着一股奇异粘滞力的火墙削弱、偏折,根本无法有效突破,更别提威胁到远处踉跄站立的风少正了!
“风助火势,于师兄,越是挣扎,火越是旺盛。还是省些力气吧。”风少正擦去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演武台上,那阵阵微风依旧持续吹拂着,恰到好处地环绕着火焰牢笼,不断将新鲜的空气送入火中,让那火焰燃烧得越发猛烈、持久!
台下早已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逆转惊呆了,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高台上,那位一直冷着脸的老妪——兰长老,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她死死盯着擂台上的火焰阵法,失声惊道:“原来如此!好小子!好深的心机!他之前那些看似徒劳的掷出火折子,根本不是为了伤敌,而是在布阵,以火折子为阵眼!每一步都在计算之内!甚至连最后拼死近身那一掌,也绝非为了攻击……”
她猛地顿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那一掌,是为了将自身一丝极微弱的、蕴含着特殊‘火引’气息的血气,印在于莫然身上!以此为核心,引动了他早已布下的所有火折子!这是……没想到此子居然出了能够布下简易的引风阵,甚至连聚火阵都弄出来了。”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观战的孙长老,却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笑容,接口道:“兰长老,您这次可是看走眼咯。您再仔细看看,擂台之上,此刻可有引风阵的波动痕迹?”
兰长老闻言一愣,立刻凝神感应,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巨大的困惑:“怪哉!确实没有……没有引风阵的痕迹!那这风……”
孙长老抚须而笑,目光投向场上那看似虚弱却创造了奇迹的青衫少年,眼中充满了惊叹与赞赏:“这风,非是引风阵所起,乃是天时恰至,自然之风。这火,也非传统聚火阵所生,你我皆知,聚火阵最差也得以最下品的灵石为启动条件方能成势。而是他则是以凡俗火折为基,借对手轻视之心布于四周,再以自身血气为引信,最后……借这天时之风,一举点燃!”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感慨:“我更愿称其为无阵之阵!此子……借的是天时,用的是地利,搏的是人心!他所依仗的,并非什么高深阵法,而是对时机、环境、乃至对手心理的极致把握和运用!”
兰长老没想到孙长老会对一名外门新晋弟子有这么高的评价。于是问道:
“莫不是孙长老准备再次收徒了?”
兰长老看向孙长老,似乎想在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些信息,只是孙长老淡淡的望向演武台不再言语。
而火焰牢笼中,于莫然的怒吼和剑气破空声不断传来,却始终无法突破那越烧越旺、随风而长的烈焰囚笼!
胜负的天平,在这一刻,发生了颠覆性的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