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罗师长笑了。
“想从我嘴里掏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难度可不小。”
“这次演习，对你们来说，从踏进这个营区开始，就已经处处是考场了。”
谭建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罗师长。
他知道，正戏要来了。
“首长，我还是想弄清楚……”
“哎。”
罗师长抬手打断他，拿起筷子指了指饭盒。
“你看，我这饭才吃了一半，肚子还饿着呢。”
“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对不对？”
“这人一饿啊，脑子就转不动，很多事情就想不清楚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谭建林，像个邻家大叔。
“你说呢？”
谭建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得。
这是在跟他打太极呢。
他今天是有求于人，姿态必须放低。
谭建林脸上立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首长您先吃，尽管吃！”
“我不耽误您，咱们就当……就当饭后闲聊，有助于消化。”
他心里暗骂一句，今天算是栽了，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早就挖好的坑里。
这哪是来要情报的，这简直是来自投罗网的。
“哈哈哈，好。”
罗师长被他这副样子给逗乐了，笑出了声。
“你小子，还挺会说话。”
“行，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我这个人，不难说话。能帮你的，我肯定帮。”
罗师长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但谭建林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这位首长，绝对是个笑面虎，办起事来，恐怕比谁都狠。
谭建林深吸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
他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抛出自己最大的疑问。
“首长，我就想问几个问题。”
“第一，我的上级领导派我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当个教官，配合演习这么简单？”
“第二，他们跟您这边到底是怎么沟通的？为什么要把信息捂得这么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我感觉……整个事情都不对劲？”
谭建林往前走了一步，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按照常理，这么重要的演习，我们作为核心参与者。”
“就算不能知道全部计划，也应该了解大部分情况。”
“可现在呢？除了一个废弃化工厂的地图和几个苛刻的条件，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甚至去问了师部的其他参谋，他们也都是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严重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者说，这次演习的背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谭建林一口气把心里的疑惑全都倒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罗师长，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
罗师长听完，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动作不急不缓。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谭建林同志。”
罗师长抬起眼皮，目光锐利。
“你的任务，就是来配合我们师的这次演习。”
“我之前给你的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就是现阶段你需要了解的全部情况。”
“至于那些你认为需要知道的机密内容，到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还有。”
他顿了顿，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但这次的笑容里，带上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不管你的老领导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管他许诺了你什么。”
“到了我这一亩三分地，你就得听我的安排，守我的规矩。”
“明白吗？”
谭建林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罗师长的话，说得客气，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强势。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明明白白的警告。
谭建林沉默了。
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对方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需求，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试图用这种迷茫的状态。
让对方在不经意间说漏嘴。
他想，如果这事儿真的没问题，那只能说明，眼前这个罗师长，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
城府之深，简直可怕。
罗师长看着谭建林那副纠结又迷茫的样子，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浮了上来。
他没有接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谭建林心里跟猫抓一样。
跟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
你进一步，他退半步，永远让你摸不着他的底。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吃。
谭建林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赛道。
既然搞不清楚内情，那就先从眼前的任务下手。
“首长。”
谭建林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既然规矩是您定的，那我认了。”
他先是服了个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要我当这个‘匪徒’，总不能让我两眼一抹黑，光着屁股上阵吧？”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痞气。
“这地形不熟，情况不明，别说跟你们师的精锐对抗了，我估计连藏在哪儿都不知道。”
“到时候你们一冲，我直接举手投降，那不叫演习，那叫送人头。”
“您这演习不也达不到效果吗？”
罗师长听着谭建林这番半是抱怨半是道理的话，眼睛亮了一下。
他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谭建林。
“你小子，倒是提醒我了。”
罗师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计划确实还有不完善的地方。”
他承认了谭建林说法的合理性。
“当‘匪徒’，就得有‘匪徒’的样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行，我同意了。”
“你可以去了解情况，熟悉地形。”
谭建林心里一喜，刚想说声“谢谢首长”，罗师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愣住了。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罗师长慢悠悠地说道。
“一个人的‘匪徒’，充其量叫独狼，算不上团伙。”
“我要你，给我拉起一支队伍来。”
“啥玩意儿？”
谭建林怀疑自己听错了，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