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自己解开了安全带,没有看他一眼,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她甚至没有回头,从头到尾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没有说一句话。
“软软!”江澈终究还是没忍住,跟着下了车,叫住了她。
温软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江澈看着她纤细决绝的背影,站在原地,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想让她别走,想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可现在,他好像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三个字,轻飘飘。
温软的肩膀几不可见的颤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一秒便再次迈开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校园道路上。
江澈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吹在他身上刺骨寒凉,又好像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就那么站着,跟被抛弃的小可怜一样,直到身体都冻得有些僵硬才转过身回到车里。
他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渐渐的颤抖起来,这个一向骄傲不羁的少年再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悲痛欲绝。
他把他的小仙女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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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回到宿舍时,林晚晚正急得团团转。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林晚晚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软软!你怎么样?江澈那个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林晚晚冲上来,扶住她冰冷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生怕她受了什么伤。
温软摇摇头,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没事,晚晚。”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林晚晚看着她这副模样,气得眼圈都红了,咬牙切齿地骂:“江澈他就是个疯子,王八蛋,他怎么能那么对你,我真想……”
“别骂了。”温软打断她,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和伤感:“晚晚,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林晚晚看着她空洞的眼神,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她默默的去打了盆热水,拧了热毛巾递给她:“先敷一下,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温软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涌了出来,浸在毛巾上。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无声的流着泪,肩膀微微颤抖。
林晚晚在一旁看着,担心又心疼,只能从背后轻轻抱住她,给她支撑。
“软软,别哭,我们不理那个混蛋了,以后离他远远的,他再敢来骚扰你,我就踹死他!”
温软靠在林晚晚温暖的怀里,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是啊,不想理他了。
可为什么心里好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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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开着车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A市的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最后车子停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清吧门口。
他走了进去,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保走过来问他喝点什么。
江澈看着酒单上那些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脑子里闪过自己喝醉后被设计,最终导致他和软软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种种画面。
他现在对酒这种东西深恶痛绝。
“一杯白水,谢谢。”他声音沙哑地说。
酒保愣了一下,但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白水。
江澈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他和温软的合照,心如刀割。
他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王浩咋咋呼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澈哥?你跑哪儿去了?”
“浩子……”江澈声音带着暗哑:“你帮我跟教练请几天假。”
电话那头的王浩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也急了:“怎么了?你把嫂子带哪去了?说什么了?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江澈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他将电话挂断,端起桌上的白开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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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了,谁都联系不上江澈。
王浩他们都快要急疯了,去找温软,可刚靠近就被林晚晚一个眼神给吓退。
“晚晚,我...不是想劝嫂子原谅澈哥,就是...澈哥这几天没来学校,电话也联系不上。”王浩搓着手,一脸的为难和焦急。
自从那天晚上打了电话之后,澈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宿舍不见人影,他们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林晚晚的语气很不客气:“他一个大活人,自己有腿有脚,丢了就去报警,来找我们软软干什么?他发疯伤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李哲也急忙解释:“澈哥他就是太在乎了,一时冲动……”
“冲动就可以随便冤枉人?冲动就可以动手打人?冲动就可以把人强行拖走?”林晚晚连声反问,气得胸口起伏:“你们要是找到江澈就告诉他,让他别再来烦软软!”
王浩和李哲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们把求助的视线投向林晚晚身后的温软。
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垂着眼,安安静静,那种全然的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慌。
王浩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澈哥这回是真把人给作没了。
“行了,你们走吧。”林晚晚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两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别理他们,我们走。”林晚晚挽着温软的手臂去往教室。
温软垂着眼眸,眼底划过一抹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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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
他就那么躺在公寓冰冷的地板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从深黑变成灰白,再被晨光染上白色,最后又归于沉寂。
整个世界好像都失去了色彩和声音,他和温软分手的画面像一部卡顿的黑白电影,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那枚被她摘下的戒指现在就握在手中,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溃烂。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尖锐的划破了满室的死寂,江澈没有动,任由那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叫嚣。
对方很是执着,大有一副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趋势。
最终,江澈还是麻木的伸出手划开了接听键,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奶奶。
“阿澈,在哪呢?赶紧回家一趟,我让保姆做了你最爱吃的菜。”电话那头是江奶奶一贯带着虚伪慈爱的声音。
江澈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回家吃饭?放在以前,他可能不会理会。
但现在……
他想起了容雅那张颠倒黑白的脸,想起了温软那双破碎的眼睛,想起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奶奶是如何设计破坏他和温软的感情。
“好。”
一个字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不像话。
电话那头的江奶奶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随即,语气里多了几分得意和欣慰:“这就对了,早点回来,容雅也会过....”
“嘟——”
江澈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慢慢从地板上坐起来,走进浴室,镜子里的少年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桃花眼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死气。
他打开花洒,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他知道老太太以为他妥协了,以为他被软软抛弃后终于肯回头接受她的安排了。
她以为她赢了。
江澈关掉水,抬起头,看着镜中一身湿润的自己,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之下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的燃烧起来。
那就回去。
回去看看他们胜利的嘴脸,回去,把这一切做个了断。
他不介意让那些把他推入深渊的人,尝一尝什么叫...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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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坐落在A市西郊的半山腰,是一座中式园林别墅,低调又不失奢华。
别墅的餐厅里灯火通明,一张两米宽的紫檀木圆桌上,江家的核心成员悉数在座,一个个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江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的手工刺绣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掌控全局的微笑。
她的左手边坐着容雅。
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条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举止优雅,一颦一笑都努力向着当家主母的风范靠拢。
她言语温顺乖巧,正巧笑倩兮的陪着老太太说话。
江澈的父母则坐在沙发上,江父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眉头微不可察的蹙着,事情他都听自家媳妇儿说了。
为此他还被迁怒被罚分房睡了几天,真是憋屈得很,偏偏这事儿还真是出自他母亲的手笔,让他震怒不已。
周岚对桌上那其乐融融的氛围和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一点看的兴趣都没有,眉眼间都是疏离和冷淡。
要不是老太太说江澈答应要过来,她才懒得坐在这里。
江姿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安静的坐在周岚身边,她那双和江澈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也染上了冷意。
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联系,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搞得两人还分手了。
她这个奶奶,还真是越老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