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苏牧显然也认出了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没有了赛场上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你是……江澈的女朋友？”他记得在全国联赛上，两人的互动还引起了一番轰动。
温软只是抿了抿嘴角，没有回答，正要低身去捡地上的手机。
一只手比她更快。
苏牧蹲下身，手指修长而干净，动作不疾不徐，透着与生俱来的从容和冷静。
“谢谢。”温软接过他递过来的手机，小声说。
“不客气。”苏牧站起身。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安静，但这种安静又并不尴尬。
苏牧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场，冷静，沉稳，像深海，让人不自觉的就感到平静。
他看着温软，那张在赛场灯光下明艳动人的脸，此刻在走廊昏黄的灯光里透着脆弱的苍白。
她眼睫很长，轻轻垂着，像两把小扇子，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今天的比赛很精彩。”
这不是客套，是真心的赞叹。
苏牧今天也是和家人来这里吃饭，恰好在电视上看到了一段采访，是对这届舞蹈比赛的报道，一眼就认出了她。
视频里，她穿着一身红衣在舞台中央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命力，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而决绝。
那样的她和现在安静站在自己面前，眉眼间带着淡淡忧伤的女孩，判若两人。
“谢谢。”听到舞蹈被认可，温软的眼睛里有了一点光亮。
“我妹妹也很喜欢跳舞，刚刚成为你的粉丝，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提起你。”苏牧笑了笑，他一笑，那种清冷感就消失了，只剩下邻家哥哥般的温润。
“她说你每一场的舞蹈里都有故事。”
“是吗？”温软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嗯，她说你今天的舞很让人惊鸿一瞥，但又好像暗藏了山水不相闻的意境。”苏牧复述着妹妹的话，目光落在温软的脸上，观察着她的反应。
温软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但是很酸，她那支舞确实是跳给过去的自己。
她将所有的情感都揉碎在了舞蹈里，以为那是自己一个人隐晦的秘密，没想到隔着屏幕还有人能看懂。
“你妹妹……很厉害。”温软低声说，细软的嗓音里带着被理解后的鼻音。
“她叫苏语，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苏牧见她情绪不高便适时的打住，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本漂亮的笔记本和一支配套的钢笔。
“那个...可以请你帮忙签个名吗？今天其实是她过生日，要是能得到你的签名，她肯定更高兴。”
温软看着他手上那个精致又可爱的密码锁笔记本，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她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下自己个性的签名，想了想，又在名字下面字迹清秀的添了一句：祝苏语小寿星生日快乐，愿你的舞蹈之路，繁花似锦。
“这样可以吗？”她将笔记本和笔递还回去。
“当然，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苏牧接过本子，动作带着良好的分寸感。
他看着温软，那双显得有些清冷的眼睛里荡漾着真诚的笑意，像是冬日暖阳下初融的冰面，干净又温和。
“是这个语吗？我没有写错吧”温软问道。
“对的。”苏牧点头，很随意的道出：“她比我小五岁，从小就喜欢跟在我身后跑，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小世界了。”
“她也在学古典舞，你的那场比赛，她看了不下十遍，说你的动作里有风骨，情绪里有故事，是她见过最有灵魂的舞者。”
“她太会夸人了。”温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颊上那点因果酒而起的酡红，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是你的小迷妹，说的都是真心话。”苏牧将笔记本收好。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王浩咋咋呼呼的声音。
“软姐！软姐你去哪儿了？再不回来菜都要被李哲那头猪吃光了！”
声音由远及近，王浩那颗脑袋从拐角探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和温软站在一起的苏牧。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溜圆。
“我靠！京大那小子！”
王浩虽然带着酒劲儿，记性却出奇的好，他几步冲过来，像护食的猎犬一样上下打量着苏牧，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怎么在这儿？你想干嘛？我警告你，离我们软姐远点！”王浩说着，就想把温软拉到自己身后。
温软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拉住他：“王浩，你喝多了，我们就是偶遇，说了两句话。”
“偶遇？”王浩一脸不信，他回头压低了声音，只是那音量足够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小子一看就对你图谋不轨，上次在球场就盯着你看，现在又跟到这儿来，绝对是蓄谋已久，软姐你可千万别被他这副人模狗样的外表给骗了！”
苏牧：“……”
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醉醺醺的护卫，表情有些无奈，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发作，只是礼貌性的冲温软点了点头：“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家人还在等我。”
温软真心实意说：“好，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苏牧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可他还没走出两步，走廊的尽头，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那个人就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半身子隐在黑暗里，另一半被壁灯的光线勾勒出锋利的轮廓。
他穿着蓝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裤子，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走廊里那点熏香的味道都好像要被他身上的冷意冲散了。
是江澈。
温软看到他的那一刻，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呼吸一滞。
王浩的酒意也醒了大半，他看看面无表情的江澈，又看看一脸苍白的温软，再看看还没走远的苏牧，脑子“嗡”了一声。
完蛋。
这修罗场，怎么让他给赶上了！
江澈的目光越过王浩，直直盯在温软和苏牧身上，视线在苏牧那张俊朗清冷的脸上停留了一眼，随即落回温软身上。
他看到了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看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相谈甚欢后那来不及收起的轻松笑意，更看到了她眼中因见到自己而升起的惊慌。
那转变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江澈的心脏。
“澈哥……你来了。”王浩硬着头皮，干巴巴打了个招呼，试图缓和一下这凝固到冰点的气氛。
江澈没有理他。
他迈开长腿，朝着他们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沉重，压抑，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瘆人。
苏牧停下脚步转过身，他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强烈的敌意。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脸色不对劲的温软，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江澈走到温软面前停下，幽深暗沉的眼眸翻涌着各种情绪，有痛苦，有愤怒，有不甘，还有藏在骨子里的占有欲。
江澈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是煎熬，不敢去找她，不敢给她打电话，不敢给她发消息，怕看到她冰冷的眼神，怕听到她绝情的话语。
每天算着时间，躲在教学楼的角落，躲在舞蹈室的窗外，躲在宿舍楼下的树后，偷偷看她几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清瘦，他就心疼得要死。
从剧院出来，他没有离开，一直在暗处看着她，看着她被记者和新收获的粉丝包围，看着花店小哥送上那束他订的玫瑰，看着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那个时候，他心里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知道他们来这里庆祝，他远远的开着车跟在王浩打的车后面，怕自己出现会让她不自在就在楼下的马路边，在车里等。
只是他还是控制不住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是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也能让他那颗空洞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所以，他又忍不住进来了，在走廊等，想看她笑颜如花的脸庞。
他一直在等着她愿意搭理他，可他等了这么久，等来的是她和另一个男生在走廊里相遇的画面。
他们站得很近，光线昏黄，气氛暧昧。
她对他笑了，那笑容是他近一个月里，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发自内心轻松的笑。
嫉妒的毒液从心脏蔓延至神经，烧得他理智全无，恐慌，不安，悲愤，所有的负面情绪像火山喷发一样在他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就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江澈伸手扣住了温软的手腕，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滚烫，带着女孩熟悉到骨子里的温度和力道。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温软挣了一下没挣开。
“江澈，你先放开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细微的有些颤抖。
江澈不说话，只想拉着她离开这儿，他的脚步又快又沉，温软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跟着他。
苏牧看到江澈粗暴的拽着温软的手腕，而她脸上满是抗拒时，眉头不由轻皱起来。
“江澈，你先放开她。”他不由开口，嗓音透着平淡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