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灵秘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灵池滴答的水声与墨尘渊体内灵力流转的微弱嗡鸣,构成了这片空间的主旋律。然而,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远比肉身修复更加凶险、更加深刻的蜕变,正在墨尘渊的识海与道心深处悄然上演。
搜魂得知的“北域联盟内部黑手”与那缕“阴煞帝威”的线索,如同两根淬毒的楔子,狠狠钉入了墨尘渊的心神。前世的滔天恨意与今生的步步杀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的业火。他仿佛又回到了帝朝崩塌的那一日,看着忠臣陨落,山河破碎,听着苏清漪(洛璃仙尊)那冰冷的质问与最终贯穿他帝魂的一剑……
恨!不甘!以及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这股汹涌的负面情绪,原本是修行大忌,极易引动心魔,导致走火入魔。但在《太初衍道诀》那包容万物、衍化初始的奇异道韵引导下,这股极致的“恶”与“执”,竟未被排斥,反而被强行纳入了修炼的轨迹。
他的道心,在仇恨的烈焰与《太初衍道诀》的清冷道音之间,被反复锻打、淬炼。意识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誓要复仇、不惜一切的魔念,一半是坚守本心、追寻帝道的执念。两者激烈冲突,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核心搅碎。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临界点,那沉寂于识海最深处的万古帝魂碎片,似乎因这同源而又对立的极端情绪刺激,微微荡漾起一丝涟漪。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淡漠、视万物为刍狗、唯我独尊的意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即将崩溃的识海。
与此同时,《太初衍道诀》的总纲在他心间无声回荡:“太初有道,混元如一;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善恶皆虚,因果皆空,唯吾道,永恒……”
仿佛一道混沌闪电劈开了迷雾!
墨尘渊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压制那滔天的恨意与魔念,也不再固执地坚守所谓的“纯粹道心”。他以那丝帝魂意志为引,以《太初衍道诀》为炉,竟主动将那份炽烈的仇恨、那缕因危机而生的极致警惕与算计、甚至是对力量的贪婪渴望,所有这些被视为“魔障”的念头,如同种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引导、压缩,最终,在的道心深处,那帝源道基的阴影面,种下了一颗……“魔种”!
此“魔”非彼魔,并非堕入邪道,而是一种为了达成终极目标(复仇、超脱),不惜利用一切手段、承载一切负面、行走于光明与黑暗边缘的绝对意志!是帝道霸业之下,不可或缺的阴影与锋芒!
“道心中魔”!
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尝试,稍有不慎,便会被魔念反噬,真正沦为只知杀戮与毁灭的魔头。但此刻,在帝魂碎片与《太初衍道诀》这无上功法的双重护持下,他竟成功地迈出了这匪夷所思的一步!
“魔种”深入道基的刹那,墨尘渊浑身剧震,喷出一小口淤血,但那血液竟隐隐带着一丝暗金与漆黑交织的诡异色泽。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极致的善与极致的恶,光明的帝道与黑暗的魔念,在他的道心之中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少了些许少年的纯粹,多了一份历经万古沧桑的淡漠与洞悉世情的冰冷。
也正是在这“道心种魔”、阴阳初定的瞬间,他对于《太初衍道诀》与膝上“万古”剑胚的感悟,陡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不再仅仅将《太初衍道诀》视为一部修炼功法,而是开始触摸到其背后所代表的,那“太初”、“起源”、“归墟”的宏大法则意境。他的神识内视,仿佛能看到自身那残破的经脉与道基,正在被一丝丝混沌色泽的太初之气缓慢修复、重塑,变得更加坚韧,更能容纳极端的力量。
而“万古”剑胚,在他感知中也不再仅仅是一柄锋锐无比的兵器。他仿佛能听到剑胚内部,那微弱灵性传递来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悲鸣与渴望,感受到其承载的“寂灭”与“开辟”并存的混沌法则。一段残缺不全、却蕴含着无上攻伐真意的信息碎片,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头——那并非具体的剑招,而是一种“势”,一种引动剑胚本源之力,斩断规则、归于太初的……雏形!
他隐隐预感到,若能完善此“势”,或可衍化出属于他自己的第一式帝剑术!其威力,将远超他之前所掌握的任何技巧。
就在墨尘渊于生死边缘完成这番惊人蜕变的同时,青玄宗山门之外,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
数道强横无比的气息,如同乌云盖顶,骤然降临!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北域联盟执事袍服、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其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大圆满之境,距离结丹仅有一步之遥!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同样不弱的联盟执法弟子,眼神倨傲,带着审视与问罪的姿态。
“青玄宗玄诚子何在?北域联盟执法堂执事,邱明远在此!速速开门,接受质询!”冷峻的声音如同滚雷,传遍了整个青玄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山门阵法光华流转,玄诚子率领数位长老,面色凝重地迎了出来。
“邱执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玄诚子拱手,不卑不亢。
邱明远目光如电,扫过玄诚子等人,声音冰冷:“指教不敢当。本执事奉命前来,查证三事!”
“其一,贵宗弟子墨尘渊,于大比中所用之物,疑似禁忌之物,需上交联盟鉴定!”
“其二,贵宗归途遇袭,有消息称与影煞有关,联盟怀疑贵宗与影煞或有牵连,需彻查!”
“其三,关于帝兵碎片之传闻,已引起联盟高层关注,为免引发北域动荡,请贵宗即刻交出碎片,由联盟暂为保管!”
三条质询,一条比一条尖锐,一条比一条霸道!尤其是最后一条,几乎已是赤裸裸的强取豪夺!
玄诚子等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最坏的预想,果然成真了。来自北域联盟内部的压力,以如此冠冕堂皇却又蛮横无理的方式,扑面而来!
蕴灵秘殿内,刚刚完成“道心种魔”、初悟太初剑势的墨尘渊,仿佛心有所感,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深处,一丝混沌光泽闪过,冰冷而锐利。
外界的风暴,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