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深处,林木愈发葱郁,人迹罕至。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铺满厚厚落叶的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息和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墨尘渊根据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结合手中铁剑令那丝微弱的感应,在崎岖的山路中穿梭。他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万化归一诀》运转之下,周身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避开了几处潜伏着低阶妖兽的区域。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坳。这里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形状狰狞,仿佛某种巨兽的骸骨。空气中那股压抑感也越发明显,隐隐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威压。
“就是这里了,帝骨禁地的外围。”墨尘渊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石林。前世,他只是偶然得知此地与那陨落长老有关,并未亲身深入。如今亲自站在这里,才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不凡。那灰白色的岩石,或许真的沾染过上古帝境强者的血液或碎骨,历经无尽岁月,仍残留着一丝不灭的意蕴。
他取出那枚黑黝黝的铁剑令。令牌一出现在这片区域,表面那古朴的剑纹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那丝微弱的波动也变得清晰了几分,指向石林深处某个方向。
墨尘渊毫不犹豫,循着感应的指引,深入石林。石林内部路径错综复杂,如同迷宫,若非有铁剑令指引,极易迷失方向。而且,越往深处走,那股威压就越强,仿佛有无形的山峦压在肩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寻常淬体境弟子在此,恐怕连站立都困难。
“区区残存帝威,也想阻我?”墨尘渊心中冷哼,帝魂深处那属于尘渊大帝的骄傲被微微激发。他挺直脊梁,眼神坚定,步伐虽然缓慢,却异常稳健。《万化归一诀》加速运转,抵抗着这股威压,同时也在锤炼着他的肉身和意志。
终于,在穿过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被环形石壁包围的小小山谷,谷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灰白色骨骼垒砌而成的简陋石室!石室不高,显得十分古老破败,表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但整体却散发着一股苍凉、厚重、不容侵犯的气息。那强大的威压,正是从这石室中弥漫而出。
石室的门户,并非木石,而是两扇紧闭的、由某种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门板。门板上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在中央位置,有一个与铁剑令形状完全吻合的凹陷。
“找到了!”墨尘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快步走到金属大门前,能清晰地感受到门后传来的那股更加强大、更加精纯的帝道气息,与他体内的《万化归一诀》甚至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没有迟疑,他举起手中的铁剑令,对准门上的凹陷,轻轻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响动传来。铁剑令严丝合缝地嵌入凹陷处,下一刻,整个黑色金属门板骤然亮起无数道细密繁复的银色纹路,如同人体的经脉一般,瞬间遍布门板。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门上传出,墨尘渊感觉到自身的元气正不受控制地被铁剑令抽取,注入那些银色纹路之中。
他并未抵抗,只是冷静地观察着。这显然是一种验证机制,需要特定的“钥匙”以及持有者自身的元气才能开启。
随着元气的注入,银色纹路越来越亮,最终汇聚到门板中央,形成一个玄奥的符文。符文光芒大盛,随即缓缓黯淡下去。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两扇沉重的金属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幽深的黑暗。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夹杂着淡淡剑意和岁月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墨尘渊拔出光芒已经黯淡不少的铁剑令,迈步而入。
石室内并无光源,却并不黑暗。四周的墙壁、屋顶,竟然都是由一种能自行发出柔和白光的玉石铺就,将室内照得一片透亮。石室空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空旷。
只有中央位置,有一座同样由白玉石雕成的莲花状石台。石台之上,静静地悬浮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本材质非金非玉、呈现暗金色的薄薄书册,封面之上,以古老的符文书写着四个大字——《帝源经》!虽然只是半部,但书册自身却流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仿佛阐述着天地至理。
右边,则是一柄剑。一柄长约三尺,通体呈现暗沉色泽,造型古朴,但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微裂痕,甚至剑尖处有一小块明显缺失的残破长剑。它就这么静静地悬浮着,没有任何光芒散发,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石室的中心。一股内敛到极致,却又仿佛能斩断时空、破灭万法的锋锐之意,萦绕在剑身周围。
正是那柄残破的帝兵剑胚!
尽管残破,尽管黯淡,但墨尘渊一眼就认出,这确确实实是一柄帝兵的雏形!其材质、其内蕴的法则碎片、其那股不屈的剑意,都远非寻常灵器、宝器所能比拟!
即便是前世贵为帝尊,见到一柄无主的帝兵剑胚,心中也难以平静。帝兵,乃是帝境强者性命交修的本命神兵,与主人一同成长,拥有毁天灭地之威。一柄帝兵剑胚的价值,足以让整个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首先将目光投向了那半部《帝源经》。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暗金色的书册。
就在他的指尖接触到书册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书册猛然一震,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识海之中!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涌入他的灵魂深处。饶是墨尘渊拥有帝魂本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他立刻盘膝坐下,凝神内视,全力消化这股信息。
《帝源经》,果然玄奥无比!这半部经文,主要讲述的是帝道根基的铸造之法,如何引天地本源之气,淬炼己身,凝聚独一无二的“帝源道基”。其法门之精妙,立意之高远,远超他前世所知的任何筑基功法,甚至比他自创的《万化归一诀》在根基打磨方面,更加系统、更加完美!
“难怪……难怪前世得到这半部经书的那人,后期能成长到那般地步……”墨尘渊心中明悟,狂喜之余,也更加庆幸自己重生后做出的正确选择。这《帝源经》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能为他打下万古无双的坚实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将这股信息流初步理顺,烙印在灵魂深处,留待日后细细参悟。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变得更加深邃。
此刻,他才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柄残破的帝兵剑胚之上。
他站起身,走到莲花石台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缓缓握向那暗沉无光的剑柄。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锵——!”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剑鸣,骤然在石室内炸响!那柄沉寂的残剑,仿佛被惊醒的太古凶兽,爆发出滔天的剑意!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瞬间锁定了墨尘渊!
剑身之上那些细微的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光芒,一股狂暴、桀骜、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剑胚内部涌出,狠狠冲击向墨尘渊的心神!
这股力量,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仿佛在斥责蝼蚁的亵渎,又像是在哀叹自身的残破与蒙尘!
“哼!一件死物,也敢逞凶!”
墨尘渊虽惊不乱,帝魂深处那股属于巅峰帝尊的威严骤然爆发!他双眸之中爆射出慑人的精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五指坚定地一合,牢牢握住了那布满裂痕的剑柄!
“我知你曾随主人征战天地,睥睨寰宇!如今残破蒙尘,非你所愿!” “但既入我手,便是你重见天日之机!” “我墨尘渊,以未来帝道之境起誓,必让你再现昔日锋芒,斩破万古青天!” “现在,给我臣服!”
他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石室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和滔天的霸气。与此同时,他运转起刚刚领悟的《帝源经》基础法门,引动体内那丝微弱的帝道气运,混合着自身精纯的元气,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残破剑胚之中!
“轰——!”
两股意志在剑柄处轰然碰撞!一方是帝兵剑胚残存的桀骜与毁灭意念,另一方是重生帝尊的无上威严与坚定道心!
墨尘渊的身体剧烈颤抖,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那狂暴的剑意冲入他的体内,肆意破坏着他的经脉,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握着剑柄的手如同铁钳,没有丝毫松动!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一场未来主人与残破神兵的对决!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剑意渐渐平息,那股桀骜的意念,在墨尘渊那混合着帝威、道运和坚定誓言的意志冲刷下,慢慢变得温顺,最终,化作了一丝微弱的、带着试探与期待的共鸣。
剑胚不再抗拒,反而开始主动吸收墨尘渊灌注而来的元气和血液,那些裂痕似乎都微微弥合了一丝,黯淡的剑身,也隐约泛起了一层极淡的光华。
墨尘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这第一步,他成功了。初步得到了这柄帝兵剑胚的认可。
虽然距离真正炼化、驱使它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他已经是它的持有者。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柄沉寂下来的残剑,感受着那丝血脉相连的微弱联系,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再战诸天。你的名字,仍叫——万古。”
他轻轻抚过冰凉的剑身,然后将它紧紧握在手中。获得《帝源经》和帝兵剑胚,他的重生之路,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他准备仔细探查石室还有无其他隐秘时,眉心突然一跳,一股微弱的被窥视感,若有若无地从石室之外传来。
有人来了?
墨尘渊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