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外广场像一口黑铁锅，风从江那边吹过来，带着股潮腥味。两辆后勤货车和一辆保洁车跟在夜班队伍后面，到了门口不减速，直接把旋转门卡死。落地玻璃猛地一抖，玻璃夹层里像有一条银线在游。
大厅里响起一片脚步声，回音在中庭上空打圈。
陈易抬手，声音压低：“玻璃别管，人顶住。盾在前，第二排打膝盖，第三排拖走。别纠缠，下一个。”
特工组从安检岛两侧拉开，盾牌一撞，正面把假保洁车掀了半边。车门弹开，三个黑衣人滚出来，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第二排的短棍敲在手腕和肩窝，第三排上来一拖，咔嚓的束带声清清楚楚。
另一头，正门外的人直接硬顶了进来，护具碰在盾面上发闷响。陈易看了一眼：“左边补两人，别堵口子。”
有人从后勤通道绕进来，冲着安保台直插。特工组分出一队，换短棍为长警棍，横着拦在通道口。两边碳纤盾顶在一起，像两堵墙在挤。对面抬膝撞，陈易后撤半步，脚面一勾，一记贴腿的扫，整个人从盾缝里钻进去，肩膀一顶，把那人挤到墙上，手腕一扣、肘关节一拧，咔哒一声，手里的器具掉在地上。
“带走。”他吐了口气，“下一个。”
顾星阑从内环走廊过来，披着黑外套，脚步不快。他看了一眼大厅的形势：“下面有你。我上面走。”
“哥，上面更乱。”陈易回头，“我守这里。”
“守住就行。”顾星阑往里走，“主控区门口建人墙和证据墙，谁进先拍照、再登记、再安检。流程写死。”
【系统提示：底部压力过载。建议：主控区“人墙+证据墙”同步启用；行政层可能遭遇高强度强攻。】
——
内环走廊窄，墙上的指示灯亮得发白。打印区和茶水间都挪了出来当障碍，办公椅横七竖八摆成一道拦截线。练气队涌上来，动作还算整齐，但对近身不熟。特工组贴墙斜行，盾牌直顶胸口，身后两根短棍一起抡，先打手腕，再打膝盖，最后一手揪衣领往后一拖，整个人就出队了。
“别追远。”陈易在走廊口提醒，“落点就打膝盖。”
护具在地上划出一条灰白印子，有人摔倒的同时，后面的人也被绊了一下。两三秒的空档，对面那道线就散了。特工组不追，立刻后退两步，把队形收回来。
档案区那边传来脆响，有人用肩膀撞了密集柜的滚门。“他们想拿档案。”有人喊。
“推车和沙包上。”陈易说，“把过道卡窄。”
两台推车并排，前面再加一排资料柜，过道只留一个人身位。沈家的两个筑基挤进来，身形贴得很近，拳风直走门道，不华丽，准头却毒。一前一后合围时，陈易从推车后面跨过柜脚，进身卡住最近一个的肘缝，肩膀往上一挑，硬生生把人挤到了柜门上，另一手拍在喉结旁边，再顺手拍下对方手腕，器具滑落。
那人反手握拳，朝他的肋侧捶过去。陈易半步塞进来，膝盖顶在他大腿外侧，髋骨一沉，像把一块砖压上去。对方脚下一软，膝盖少了弹性。陈易把人往里一推，把他塞回密集柜和推车之间，肩膀一靠，整个人被卡住动不了。
“会用就行。”他低声，喘了一下，把人交给后面两人，“拖走。”
另一头，黑川带来的筑基从侧楼梯缝里切进来，三个人扔了烟饼，白烟一卷，把通道吃满了一半。特工组拉开强光灯，低姿推进，灯光贴地，照的是脚踝和鞋尖。对面刚迈步，脚背就被棍尾轻轻一勾，重心一偏，被盾面一顶按到墙上，撑还没撑住，就被束带锁了手腕。
“别堵梯口。”林青崖走到最前，一手短刀在掌，刀没出鞘，手背里带劲。他贴着墙过去，肩线像拉了根绷带，动作短而直。对面一人抬肘，他不躲，手腕往上一架，肘尖从对方肘下插进去，肩膀一撞，撞得人背贴墙，“呃”地一声，刀背横过去，正正压住对方的腕骨，另一手一扣，“咔”的小响。
“把楼梯口看住。”他对队员，“我挡前面。”
“明白。”
走廊里的烟往上跑，像看不见的水。陈易扯着嗓子：“连廊那头守住，别让他们贴主控。喷淋先别开，开了看不见。”
【系统提示：中庭气流向上，火舌会沿梁走，风险提高。建议：封两道连通门，改走侧通道；主控电力有重启请求，拒绝，切本地备电。】
“把连着主控的两道门关死，锁上。”陈易对耳机说，“主控暂时断开外电，走本地备电。人工放行。”
“收到。”
有人从会议区的另一头试图穿连廊，想偷主控。强光从地板上扫过去，照出了对方鞋跟的纹路。特工组不走高，半蹲着推进，像一排正在爬行的龟。对面见视线受限，抬手想遮，手腕就被棍尾顶了一下，动作短短的一寸，疼得反应慢了半拍。第二根棍子立刻补在膝盖外侧。第三人一拖，动作连着动作，几乎没留空。
“别喊，继续。”陈易说，“救治点呢？”
“在会议区后面，”有人应，“安雨在这边，她救了两个，止血包都用上了。”
“让她别靠前。”陈易道，“救人就好。”
——
机房的门口堆着防火沙袋，主控区门前搭好了临时的背景板。摄影师架了两盏灯，法务拿着表格和盖章机，安保队把口子分成了“拍照区、登记区和安检区”三段，像临时弄了个很严肃的出入站。
一个戴着眼镜、穿技术服的男人走过来，证件递上去。法务扫了一眼编号，眉头动了一下：“这个编号不在表里。”
“你们表没更新吧。”男人笑，“我夜里换的班。”
“请到这边。”安保抬手，门内半步拦截。男人刚想抬脚跨线，手腕已经被扣住，另一只手被轻轻往上一压，肩膀抬不起来，匀速往侧边带走，像被扶着走路一样，动作不狼狈，但实质上已经失去控制。
“拍照、登记、安检。”陈易看了一眼，“交市政。”
“收到。”
顾星阑给陈易来电话：“守住主控就行。”
“我在这边。”陈易说，“下面清得差不多了，上面怕有强攻。”
【系统提示：下层压力下降；行政层风险上升：高见义、黑川真疑似会合。建议：回行政区，避免被分割。】
顾星阑挂了电话，朝行政层走。他把外套扣好，路过临时救治点，林安雨抬头看了他一下：“你别往火里走。”
“我尽量躲火。”他说。
“手机开免提。”她声音淡，“别掉线。”
“好。”
——
行政层的走道铺着厚地毯，脚步声像被布吸进去。顾星阑的办公室门半掩着，窗外是整面落地玻璃，江风把窗外的旗帜吹得有一下没一下。通风检修口那边有动静，扳手轻轻敲了两下金属，声音很轻，却有一种沁脑子的尖。
黑川真的身影先从阴影里出来，灰色的衣料干净利落，眼神没有多余的波动。他一言不发，稳稳站定。
消防楼梯那边的门被推开，高见义踩进来，风衣上还有水汽。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目光落在顾星阑手里的那根棍上。
“我们来拿你。”高见义说。
“出手吧。”顾星阑把棍握紧，“别烧到人。”
“快些。”黑川真短短补了一句。
火从通风口那边的天花上摸下来，像一条红线沿着梁走。灯罩玻璃先是起雾，紧跟着咔嚓一声小响，裂了一条白纹。空气里氧气变稀，呼吸有点发紧。
【系统提示：含氧下降。建议靠近外立面，避开梁火。】
顾星阑往窗边偏了半步，棍梢“啪”的一点，点在黑川的腕骨上，随即把棍横起来挡在胸前。高见义的拳直直压过来，他不硬接，肩膀从棍后面往上一顶，把那条直线顶得歪了一指，棍尾往下一压，踩在高见义的脚背上，逼着他退半步。
黑川这一刻插进来，动作很短，像猫，从顾星阑的背后一个空拍里塞了个肘尖。顾星阑拧腰，肘与肘磕了一下，闷响落进地毯里，脚跟往后一抹，离玻璃近了一步。
“往右。”林安雨的声音从耳麦里出来，“离梁火远一点。”
“收到。”顾星阑声音不高。
高见义不打废招，整个人像往前压的铁块，拳头和身体是一根线。他直线再来，黑川侧踢扫在踝背，正侧配合，顾星阑肩窝一沉，把力量从胸口带进肘缝，硬生生把拳路拨开一点点，跟着棍尾点黑川脚背，让他脚线短了一寸。
灯罩啪的一声碎了，玻璃片子往下掉，火苗贴到地毯边，开始冒烟，短短几秒就起了明火。热浪往上顶，呼吸更紧。顾星阑听见自己心脏在跳，砰、砰、砰，每一下都很实。
黑川的手像刀，在肋缝边上找那个最软的地方，连点两下。顾星阑把左手往肋下一按，硬把那两下打散，呼吸被打得短了一口。高见义趁着这一口，重拳压胸，拳面落在胸骨正中，闷响像在门板上敲。
顾星阑后退，脚跟踏在玻璃边，玻璃上那条裂纹像一条白蛇，沿着脚下飞快地跑。黑川一脚扫在他的踝背上，脚下那一点稳被踢得虚了半寸。
他没退开。下一拳就到了。
“——咔嚓。”
玻璃断了，天花上的火光从他身后卷下来，风把热浪往上拽。顾星阑整个人从裂口出去了，先撞在中庭的钢梁上，背上“咚”的一声，跟着直直往下坠。
文件、碎玻璃、火星在空中跟着一起掉，灯光一层一层从视线里掠过，像有人把一面面光幕往后抽。耳朵里一瞬间什么都没了，只剩心跳和风。
他看见大厅的大理石地面在放大，像一扇门正对着他打开。
“砰。”
地面裂成一张灰白的网，尘土往上涌。他胸口那口气像被打空了，喉咙里发不出声，能听见的只有远远的喊和很近的脚步声。
烟从吊顶慢慢淌下来。火光在上面晃。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像隔了一层水。
【系统提示：生命临界。是否启用“濒死复活（每日一次）”？】
【可同步“极限抽奖”一次。】
选项在他脑子里亮起来，很简单，是或否。
“是。”他在心里说。
【复活启动——体征回生命线下限。】
【极限抽奖——结果：功法《龙渊息法》（A级）；武技《破潮三式》（近战短桥）。】
【修为跃迁：胎藏·初境。】
【代价：四十八小时内不可再次强行过载；体能消耗加倍。】
大理石上的细裂纹跟着他的呼吸很轻地颤。指尖先动了一下，拳背的青筋一根根鼓起来。他慢慢睁了眼，眼前灰蒙蒙的，火光把灰照成了红色。
上面破窗边上，两个人影在看他。高见义站得很直，黑川真手搭着窗框，风把他们衣角吹动。不远处的特工组拉出一个弧，林青崖站在最前，眼睛盯着他。林安雨半跪在地，手套已经戴好，医疗包打开，眼睛是稳的。
顾星阑吐出去一口短气，声音很低：“我起来了。”
他把手撑在裂开的地面上，缓缓坐起身子。火光映在脸上，眼神一点点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