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飞机，我来开！”
霸道。
自信。
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狂傲。
这句话，通过广播系统，如同实质的音波，狠狠地冲击在机舱内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上！
整个机舱，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魔法，呆呆地看着那个敞开的驾驶舱门口。
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开飞机？
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
开什么玩笑！
这比让他们相信母猪能上树，还要荒诞一百倍！
与此同时，南部战区空管中心。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主任周海，这位曾经的王牌飞行员，此刻正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送话器，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面前，巨大的雷达屏幕上，代表着“国航9527”的光点，正在以一个相对平稳的轨迹飞行着。
但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光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划出了一道足以让任何一个飞行员心脏骤停的，堪称神迹、也堪称魔鬼的飞行轨迹！
先是急速掉高，从万米高空，一度在雷达上消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坠毁，准备拉响最高警报的时候。
它又奇迹般地，从不到一千米的超低空，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硬生生地，爬了回来！
这种机动，别说是民航客机，就算是军方最先进的战斗机，也需要最顶尖的王牌飞行员，在赌上性命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飞机被军方的某位“自己人”给劫持了！
可现在，耳机里那个年轻、冷静，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彻底推翻了他的判断。
“主任……查……查不到这个人的任何信息！”旁边的雷达员，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机组成员名单里，没有这个人！乘客名单里……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男性乘客，有十二个，但……但没有一个有飞行经验！”
“也就是说……”周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现在驾驶着这架飞机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
“甚至……可能只是个学生？”
这个猜测，太过疯狂，疯狂到让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空军大校，都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立刻给我接通空军司令部！”周海猛地一拍桌子，下达了命令，“启动最高级别应急预案！命令‘利剑’飞行中队，两架歼-10c，挂实弹，立即起飞！给我盯死它！”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南部战区，因为这一架小小的客机，彻底动了起来！
而这一切，客舱内的乘客们，还一无所知。
他们的震撼，还停留在林枫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上。
死寂，在持续了十几秒后，终于被一声尖锐的，带着哭腔的怒吼，彻底打破！
“你凭什么！”
那个瘫在地上的西装男，此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挣扎着，用手撑地，半坐了起来。
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此刻又是鼻涕又是泪，还沾着灰尘，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但他看着林枫的眼神，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信！
“你凭什么开飞机？啊？”
“你以为你是谁？超人吗？天神下凡吗？”
“你就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高考落榜的废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
高考落榜？
废物？
这两个词，像两根毒针，狠狠地刺入了林枫的耳中。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但驾驶舱内的气压，仿佛都因为他情绪的变化，而骤然降低了几分。
那个西装男，却没有察觉到这致命的危险。
他沉浸在自己的崩溃和对林枫的迁怒之中，继续疯狂地输出着。
“我认识你！我在登机口见过你！你妈还在为你高考失利哭鼻子呢！你这种人，连大学都考不上，你凭什么坐在这里？你凭什么决定我们上百人的生死！”
他的话，如同在滚油里倒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客舱！
“什么？高考落榜生？”
“天呐！开……开飞机的，是个落榜生？”
“我……我不活了！我宁愿刚才直接摔死，也不想死在一个废物手里！”
“完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一个疯子，一个废物给绑架了！”
“空保！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就算我们都要死，也要先杀了这个侮辱我们智商的混蛋！”
刚刚才被林枫神乎其技的操作所震慑住的乘客们，在听到“高考落榜生”这几个字后，心中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敬畏和信赖，瞬间土崩瓦解！
是啊！
他操作是牛逼！
他刚才确实把飞机拉了回来！
可那又怎么样？
那说不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运气！
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废物，怎么可能会开飞机？
这不科学！
这不合理！
这侮辱了他们所有人的世界观！
人性，就是如此。
他们可以接受被一个英雄拯救，可以接受被一个魔鬼毁灭，但他们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命运，被一个他们眼中的“废物”所掌控！
这比死亡，更让他们感到屈辱！
空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刚刚才被林枫的气势和技术彻底折服，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兵王或者隐世高人。
可“高考落榜生”这几个字，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手中的电击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抬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现在飞机能平稳飞行，全靠驾驶舱里那个人。
但情感和常识，却在疯狂地叫嚣着：一个废物，不配得到信任！
“听到了吗！”西装男的咆哮还在继续，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屈辱，都倾泻在林枫身上，“你这个社会的最底层！垃圾！废物！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来！把位置让给……”
他想说“让给专业的人”。
可话说了一半，却卡住了。
因为他绝望地发现，这架飞机上，除了这个被他唾弃的“废物”，再也没有第二个，敢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驾驶舱内。
林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愤怒。
没有不屑。
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深深的疲惫。
这就是凡人。
愚蠢，短视，怯懦，却又傲慢。
前世，他为了守护这群人，驾驶着战机，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后，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可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就是在他重活一世，再次试图拯救他们的时候，被他们指着鼻子，骂作“废物”！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放手吧。
就这样放手吧。
让这架飞机，带着这群愚蠢的凡人，一同坠入地狱。
这，或许才是他们应得的归宿。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
就被他狠狠地，掐灭了。
因为，他不是为了这群人而飞。
他，是为了这身下的蓝天，为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为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军人的荣耀而飞！
“凌云”，可以死。
但“凌云”的荣耀，绝不容玷污！
再次睁开眼时，他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绝对的，冰冷的理智。
他没有再理会身后的聒噪。
他的手，重新握住了驾驶盘，另一只手，则放在了通讯器上。
他平静地，对电话那头，那个同样在等待着他回答的，空管中心主任周海，说道：
“国航9527，请求更改航线。”
电话那头的周海，愣住了。
他没想到，在自己发出那么严厉的警告，甚至已经派出了战斗机之后，这个神秘的驾驶者，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主动，提出了一个专业到极点的请求。
更改航线？
他想干什么？
“说明你的理由！”周海沉声问道。
林枫的目光，透过舷窗，望向了远处。
“原定航线，需要飞越天海市市区，人口密集。”
他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了空管中心的每一个人耳中。
“我机左发停车，液压半残，仪表失灵，随时可能失控。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让它安全降落。”
“我请求更改航线至城东的废弃工业区上空盘旋，那里……人最少。”
“如果最后真的无法挽回，我会选择在那里，进行……最后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