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类似于解放牌汽车的货车,不过车头却比解放牌短,车身以绿色为主,从专业的角度看,整体车况最多四层新,在杨新眼睛里,也觉得看着很旧,但是这个样子的车,却是第一次见,一个人大概是司机,正在把发动机盖打开,启动车后,在哪里摸摸这,听听哪的,忙过不停,发动机发出的声音是突突突的叫,有点类似手扶式拖拉机。
最里面的一圈,站着几个人,面带兴奋的笑容,在哪里指指划划说着什么,杨新都认识,因为在区公所食堂吃饭时,常常见到他们,司机也是不断的过去和他们说着什么,看了好一阵,从围观的群众嘴里,才知道,这是双河镇政府买的一辆货车,怪不得大家这么新鲜,这可是双河镇自己的第一辆车,不过司机却是从钦远县请来的,因为镇上除了三十六队运输公司的司机,没有其他人会开车,别人是国营运输公司的职工,肯定不愿意来给镇上开车,再说了,这车都不知道能开多久,坏了修的好不,都没有一个定论。
后来的日子,这车也是在双河镇出尽了风头,经常看到它风尘仆仆,奔跑于钦远和双河之间拉货,它那个奇怪的造型,走到哪里双河人都认识,只要看到,都会叫一声:看!这是我们双河镇的车!特别是有其他地方的人在时,这份自豪感尤为强烈!
今天晚饭,张婧特地做了一个杨新爱吃的莲花白回锅肉,因为今天杨新锤了几个月的石子终于卖了出去,银行工地开始做水泥地基,要收购大量的碎石子,这样杨新算是为家里挣回来了自己的第一笔钱,张婧问道:“杨新,你有了钱想要什么?”
杨新想了半天,说道:“想吃橘子!”
张秀娟说道:“我也要吃!”
“好吧,那这个钱妈妈给你保管好,到时候给你们买橘子吃!”张婧说道。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杨鸣卿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一脸的汗水,张秀娟叫道:“是爸爸回来了!”
张婧急忙招呼,“哎呀,这么晚了,你从哪里回来的,正好,我们刚开始吃饭,快去洗洗过来吃!”
杨鸣卿听到妻子这么关心的招呼,又听到屋子里孩子稚嫩的叫声,一路的辛苦顿时融化了,自己每次盼望的回家团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我从山王回来,你们看,我还带了一根木料回来!”杨鸣卿说着,把门口的一根木料晃了晃,看样子有两米,碗口粗,好料都很沉,从晃动的声音听得出来,这是一根很重的好料!
“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还扛这么大一根木头回来?”张婧知道,他每次都是从山王翻山越岭走回双河。
杨鸣卿认真的说道:“上次你不是说准备打一个五抽柜吗?我看到这根料子好,山王那边在山里,卖的便宜,就买回来了!”
“杨新,去快去把你爸爸的酒和酒杯拿来,给你爸爸倒上,来来来,快坐下,扛着木头爬山,累坏了吧!”张婧有点感动了,杨鸣卿洗了洗手,坐下后,轻轻的喝了一口酒,顿时一股暖流冲上来,他看着张婧和孩子们说道:“能回自己的家,这点累都没什么了!”
说着便伸手去夹菜,正好和张婧的筷子撞到一起,杨鸣卿赶快收回来,笑笑说道:“你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真的算想到一起了!”
杨新听到这话,一时觉得好想笑,看来老爸走了一天的路,心情还很好。
张婧指指外面的那根木料说道:“打家具的事,正在联系木匠,地方嘛,也和对面房子的人协商好了,钱不多,租他们不用的那间屋子给木匠做家具,算两周时间,木匠吃住干活都可以在那里面!”
“五抽柜好几种款式,你定下来了哪一款了吗?”杨鸣卿问道。
张婧把一本家具图拿了出来:“你看吧,打这一款,左边五个抽屉,右边是三排低柜,上面带一扇镜子,柜子上面可以做梳妆台用。”
杨鸣卿看了看,这可是他和张婧成家以来,准备打造的第一件家具,点点头:“挺好看,还能装东西!”
“还有啊,我和镇上的哪一家铁器社联系了,让他们给我们做一台缝纫机架子!”张婧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什么?缝纫机?镇上哪一家铁器社吗?那就是一个打铁的铁匠铺,打几把镰刀锄头还可以,做缝纫机怎么可能!”杨鸣卿了解小学对面那家铁匠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张婧说道:“你知道什么啊,现在缝纫机都要票的,都江的弟弟有办法拿到一个不要票的缝纫机机头,是别人用过的,便宜卖给我,铁匠铺那边只是给我做一个机架子和下面的皮带踩轮,他们说可以做!”
看到张婧似乎很想有一台缝纫机,如果要等有资格分到缝纫机票的话,不知道哪年才可以拿得到,而这种不要票的办法,可以很快的有一台缝纫机!杨鸣卿没再说什么。
张婧继续说道:“家里早就该有一台缝纫机了,几个孩子的缝缝补补,活特别多,很累人!有了这个机器,缝补点衣服,或者做一件衣服,就轻松容易得多了!”
杨鸣卿开始盘算,这样一来,打家具和做缝纫机,大概要花好多的钱,他自己能够拿多少钱出来,有点紧,正算着呢,张婧又发话了:“老杨,你这次回来,耍几天啊?”
“我回来就待一天,马上就要去石坪,那边的农金项目还没完,我还要去跟踪着做下去!”杨鸣卿说道,突然他猛地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哎呀,忘记一件事了!”
这一声叫,把张婧和孩子们都吓一大跳!“鸣卿,你发什么神经啊!”张婧不满的说道!
杨鸣卿急急的说道:“张婧,是你的老朋友,我可不是发神经,之前我不是在家里待不住吗?大家见面就吵,我都把这事忘记了!”说着停了停,整理一下思路。
张婧有点莫名其妙:“什么老朋友,你在哪里认识我的什么朋友?”
杨鸣卿喝口酒,说道:“就在石坪认识的,你一定记得石坪吧!”
张婧说道:“石坪?知道啊,钦远那边下面的一个村嘛!”
“那你知道黄柳茵不?”杨鸣卿看着张婧问道!
“啊,黄。。。黄柳茵!”张婧一下呆住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而这个名字的那个人,是生是死她也不知道,甚至不敢想,怕得到不好的结果。
“你说的是我的中学同学黄柳茵吗?我不清楚她老家在哪里,当年她一定要回去,好多年后,我都忘记了她回哪里去了!原来她就是石坪的啊,原来不远哟!”
“她说是你们辅仁中学的同学,应该就是她吧,你到双河来了,自然和她不远!”杨鸣卿说道。
“她现在怎么样了?回家后。。。没什么问题吧!”张婧有点不敢想,杨鸣卿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戴一个帽子回去,就被打倒了已快二十年,现在都还没有翻身,没有几个人有他那么能熬的,而她一个小女孩,以她那个身份回去,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不敢想象!
杨鸣卿自然懂得张婧担心的是什么,一杯酒下肚,说道:“你不用担心,开始时,受到一点打击,她家里人死的死,跑的跑,但她回去后就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农民,后来的运动基本上受到的冲击不大,起码。。。我觉得她的处境比我好!”
张婧认真的想了想,嘴里喃喃自语道:“那还好!”
听到这话,杨鸣卿哭笑不得,不知道是闹心还是宽心!只好说道:“那你要见她一面吗?”
张婧看着杨鸣卿说道:“怎么去见?我怕影响不好,你想想,我们这边是右派分子,然后去见一个大地主,行得通吗?”
杨鸣卿说道:“她家就是土改被革命了一下,后来就没有什么冲击了,当地的干部和农民对他们也没有另眼相看!”
“这样吧,你这次去,和她说,找个机会去都江一起聚聚,物品也很想她!反正那里没人认识,影响小!”张婧说道!
杨鸣卿想想,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