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手机屏幕,电量图标只剩一条细线。他顺手把手机塞进裤兜,抬头看了眼教室外的走廊。张小飞刚走,脚步很轻,但鞋底在地砖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那不是普通学生走路会有的痕迹。
他转身回到体育馆,沙袋还堆在角落,木架有些松动,是刚才踢出来的。他蹲下检查碎裂的麻布,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拿出来一看,是半截木片,边缘带着烧焦的纹路。
系统“叮”了一声。
【检测到古武传承,建议用奶茶鉴定】
江小川站起身,走到保温箱前拉开拉链,里面放着三杯未开封的珍珠奶茶。他拿出一杯,拧开盖子闻了闻,糖浆味混着奶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但他知道,这提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响。
他拎着奶茶走出体育馆,阳光照在操场上,几个学生在打篮球。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张小飞从拐角处慢悠悠走回来。
“老师?”
“回来得正好。”江小川把奶茶递过去,“你爸教你的‘蛟龙摆尾’,能让我看看吗?”
张小飞愣了一下,“现在?”
“喝口奶茶提提神,再来也不迟。”
少年接过奶茶,低头喝了一口。江小川注意到他吞咽时喉结动得有点快,像是紧张。
“我只能踢一遍。”张小飞说。
“够了。”
话音落下,张小飞退后两步,右腿猛然抬起,横扫而出。空气被撕开一声闷响,腿影如鞭甩出弧线,落地时脚尖点地,身形稳如钉桩。
江小川眯了下眼。
这一腿,确实有龙天行的狠劲,可收势那一瞬的转腰角度,却和北境入门弟子的标准动作完全一致。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沙袋堆。
“踢不破二十个,今天不准走。”
张小飞脸色变了:“这么多?”
“你说你爸是龙虎帮主,这点挑战都扛不住?”
少年咬了下嘴唇,把奶茶放在窗台边,活动起肩膀和脚踝。江小川退到一旁,靠墙站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画了个圈。
第一踢,破两个。
第二踢,三个连爆。
到第十个时,张小飞额头已冒汗,呼吸开始急促,但他没有停。第十三踢,左腿虚晃,右腿旋身暴起,一口气掀翻四袋。
木屑飞溅。
第十五踢,他深吸一口气,右腿高抬,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
“轰!”
五袋齐炸,碎木像雨一样洒开。
江小川目光一凝。
就在尘雾扬起的瞬间,一点金光从断裂的木芯中弹出,直奔他面门。他侧头避过,抬手一抓,指尖夹住那枚飞旋的小物件。
是一枚徽章。
鎏金质地,正面刻着“北境武斗场初级执照”,背面编号被刮花,但边缘的锯齿纹路他认得。那是当年考核通过后统一发放的防伪标记,一共只发了三百枚。
他悄悄将徽章塞进袖口。
张小飞喘着气走过来,“老师,我可以走了吗?”
“回去休息吧。”江小川点头,“明天继续。”
少年弯腰捡起奶茶瓶,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低头整理鞋带。江小川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那只手在鞋舌下轻轻捏了一下。
暗语手势。
确认身份。
人走后,江小川重新回到沙袋堆前,蹲下翻找残骸。木料里有不少旧钉和铁片,显然是从老武馆拆来的。王婆说过,这些沙袋是她亲手装的,材料都是早年拳馆留下的边角料。
她知道些什么?
天色渐暗,校园广播响起放学铃声。学生陆续离校,脚步声由密变稀。江小川坐在器材室的长凳上,掏出那枚徽章,对着窗外最后一点余光细看。
背面刮痕下,隐约露出两个数字:073。
他心头一震。
这个编号他记得。二十年前,北境第三批执照学员中,有个叫张龙虎的踢腿高手,编号正是073。那人以“蛟龙摆尾”成名,后来在一场私斗中失踪,再没出现过。
而刚才张小飞使的那一腿……
正要细想,窗外传来窸窣声。
接着,一条黑影翻过矮墙,轻巧落地。王婆穿着她那件红花外套,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从窗户钻了进来。
“我就知道你会留下来。”她压低声音,“我刚去查了老相册。”
江小川没问,只把徽章递给她。
王婆接过一看,手抖了一下。
“果然是他……”她喃喃道,“张龙虎,我师兄。他死前戴着这枚徽章,被人发现时,脖子上有三道指痕,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江小川皱眉:“谁干的?”
“不知道。”王婆摇头,“案子没破。但我知道一点——他从不外传‘蛟龙摆尾’,连徒弟都没教全。这招只有他亲儿子才能学。”
她抬头盯着江小川,“可刚才那孩子踢出来的,是完整版。”
江小川沉默。
王婆又翻开手中的照片,递给江小川。上面是一群年轻拳手站在擂台前合影,中间一个高个子男人单腿抬起,姿势正是“蛟龙摆尾”的起手式。
她指着那人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神。”
江小川盯着照片,心跳慢了半拍。
那种专注、冷静、带着一丝孤绝的神情——
他见过。
就在三年前,他在北境废墟抱着那个婴儿时,女人临终前说了一句:“他是张龙虎的儿子,别让影门找到他。”
原来如此。
王婆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还有一件事。你当年踹断我肋骨那一脚,也是这个角度起腿,连落地时膝盖微弯的节奏都一样。你们俩……不是一个流派,是同一个人教的。”
江小川猛地抬头。
“你是说,张小飞的功夫,不是龙天行教的?”
“龙天行?”王婆冷笑,“他只会砸人,不懂养劲。真正的‘蛟龙摆尾’,讲究的是借力回旋,一腿三变。那孩子刚才踢到第十五下时,右胯有过一次微不可察的扭动,那是发力前兆。这种细节,外人根本模仿不来。”
江小川握紧了徽章。
如果张小飞真是张龙虎的儿子,那他母亲托孤时说的“影门”,就不是随便编的名字。那个组织一直在找他,而龙天行突然现身认子,恐怕也不是巧合。
他正要开口,系统又响了。
【检测到您今夜未跳广场舞,建议补跳三分钟缓解焦虑】
江小川没理。
王婆收起照片,低声说:“我已经让大妈团盯住校门口,今晚没人能靠近。但这孩子不能再留在学校了,他们迟早会来抢人。”
“谁?”
“影门。”她眼神发冷,“当年灭了北境武斗场的,就是他们。你消失了三年,他们以为影手死了。但现在,他们闻到味道了。”
江小川站起身,走到窗边。
月光照在空荡的操场,沙袋残骸散落一地,木屑中还有几粒未融化的珍珠,是奶茶洒出来的。他望着远处校门,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可他知道,有人已经在路上。
王婆走到他身边,声音几乎听不见:“你打算怎么办?”
江小川摸了摸袖口里的徽章,低声说:“张龙虎……你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