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拎着两杯豆浆、一袋油条刚拐进广场边的小路，就听见“轰”的一声闷响，像是谁把水泥地当鼓敲。
张阿姨正收势站定，脚底下那块砖裂成蜘蛛网状，边缘翘起半寸高。她低头瞅了眼，还踩了踩：“哎哟，这砖质量不行啊，我都没使劲呢。”
李婶在旁边甩扇子，一记回旋踢带出风声，路灯“哐”地歪了十五度，灯罩晃得像喝醉酒。
“我说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吃那糖豆了？”江小川走过去，把豆浆塞到王婆手里，“我不是说了嘛，那是实验品，不能当零食嚼。”
“实验品？”王婆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烫得直哈气，“那你咋不早说？昨儿个刘奶奶捡了颗最小的，含嘴里五分钟后，一口气做了八十下蹲，今早去菜市场抢特价鸡蛋，愣是挤进了前三名！”
“那不是抢鸡蛋，那是打仗。”江小川叹了口气，蹲下去摸了摸地砖裂缝，指腹蹭过断口，手感比普通碎裂更脆，像是内部结构被什么东西撑松了。
他抬头看向大妈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脸颊泛红，连平时走路拖沓的老孙头今天都蹦跶着进场，动作幅度大得像是装了弹簧。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有没有提示？”
脑中安静了几秒。
然后，“叮”的一声响起。
【检测到您正在目睹群体性非正规武道启蒙现象，建议组织太极养生操以平衡阴阳气血】
“合着你也不确定这是好是坏？”江小川翻了个白眼，“刚才她们跳的是《最炫小苹果》，你没让她们改跳广播体操就算积德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王婆，今天不跳那个了。”
“不跳？”王婆瞪眼，“姐妹们都热身半小时了！社区比赛下周就开赛，咱们可是冲着冠军去的！”
“跳可以，换套路。”江小川把油条袋子往石凳上一放，“从今天起，练太极舞。”
“啥？太极拳还能跳舞？”张阿姨一脸不信，“那不得慢得跟树懒似的？评委打瞌睡都来不及。”
“我说的太极舞，不是公园老头遛弯那种。”江小川活动了下手腕，忽然往前一步，手掌轻推空气，身形如流水般滑出三米远，落地无声，连裤脚都没晃。
大妈们集体闭嘴。
他转过身，笑了笑：“看见没？柔里带劲，快慢由心。你们现在力气太大，跳猛了容易拆楼。太极讲究以柔克刚，正好压住那股药劲。”
李婶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是说我们体内真有‘劲’？”
“不然你以为为啥一脚能把路灯踹歪？”江小川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药是废了，但残余能量被你们吸收了。普通人扛不住，你们年纪大反而经脉松弛，成了天然容器。”
王婆眯起眼：“老江，你这话听着不像忽悠，倒像是懂行的。”
“我不但懂，还能教。”江小川拉开塑料袋，抽出一根油条掰成两段，“就像这油条，炸过了火，脆是脆，一掰就断。可要是回锅再蒸一下，软了，反而韧。”
“所以我们要‘回锅’？”张阿姨若有所思。
“对。”江小川点头，“从今天起，每天两小时太极舞训练，动作要缓，呼吸要深，意念跟着手走。谁再敢用全力跺地，罚抄《道德经》十遍。”
“谁抄啊！”李婶嚷嚷，“我要抄也是抄《广场舞入门三百招》！”
“那你就等着被请出广场吧。”江小川朝保安亭努了努嘴。
保安老赵正拿着记录本走过来，脸色严肃：“王队长，再这样下去，物业要封场了。昨天地砖坏了六块，路灯歪两个，花坛护栏也被谁一脚踢飞了，砸了人家电动车。”
王婆赶紧赔笑：“整改！马上整改！今天我们改风格，走内敛路线！”
老赵狐疑地看了眼精神焕发的大妈团，嘀咕一句：“我看她们不像收敛，倒像憋着放大招。”说完转身走了。
江小川清了清嗓子：“列队。”
大妈们稀稀拉拉站成三排。
“第一式——云手起势。”他双手缓缓抬起，如捧月光，脚步轻移，身形流转，“重心下沉，肩肘松开，别想着用力，要想‘风吹柳条’。”
“风吹柳条？”张阿姨试着摆手，结果一激动，手臂甩得太开，“啪”地打在前排李婶背上。
“哎哟！”李婶踉跄两步，脚下发力一蹬，地面“咔”地又裂了一道。
“我说了多少遍！”江小川上前扶住她，“不是让你用劲，是让你卸劲！你这哪是太极，是泰拳速成班！”
“我控制不住嘛！”李婶喘着气，“感觉浑身有股气乱窜，不踢两脚难受。”
“那就先练呼吸。”江小川让她坐下，带着众人闭眼，“吸气时想脚底生根，呼气时想肩膀落雪。别急，慢慢来。”
十分钟过去，大妈们的呼吸逐渐平稳，躁动的气息也沉了下来。
江小川睁开眼，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脑中又“叮”了一声。
【检测到您成功引导群众进入低能耗修炼模式，奖励今日太极修为+1%，请继续保持不良作息习惯】
“你这奖励机制是不是有点问题？”他低声吐槽，“我明明在干好事，怎么听着像在表彰熬夜打游戏？”
没人回答，只有远处一只麻雀扑棱飞走。
接下来几天，广场上的音乐变了。
不再是震天响的《野狼disco》或《酒醉的蝴蝶》，取而代之的是舒缓的古筝曲混搭电子节拍，节奏缓慢却暗藏律动。
大妈们穿着统一的灰蓝色太极服，动作如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竟带出几分宗师风范。
路过居民纷纷驻足：“这还是原来那群炸街的大妈吗？”
“听说她们在备战全国赛。”有人小声说，“评委提前来看过，说这支队伍有‘武韵’。”
比赛当天，体育馆座无虚席。
江小川坐在后排，戴着鸭舌帽，手里捏着一杯冰奶茶。
舞台中央，王婆带队登场。
音乐响起，前奏是笛声悠扬，接着鼓点渐起。
第一个动作便是“揽雀尾”，柔和中藏着爆发力，三十人齐动，地面微颤。
到了第三式“单鞭”，李婶一个转身，袖角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爆鸣。
观众席有人惊呼：“这哪是跳舞，这是拍武侠片吧！”
最终收势，全员静立，仿佛时间凝固。
全场寂静两秒，随即掌声雷动。
主持人激动宣布：“本届全国社区广场舞大赛冠军——春晖园太极舞团！”
镜头扫过获奖团队，王婆接过奖杯，突然对着台下喊：“老江！听见没！我们拿第一啦！谢谢你教我们太极舞！要不是你，我们还在为踢坏路灯赔钱呢！”
江小川一口奶茶差点呛住。
镜头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幕，导播立刻切近景。
第二天，短视频平台热搜挂了一整天：#神秘男子创编太极舞# #广场舞冠军背后的男人#
便利店门口，几个小学生蹲在地上画画，其中一个指着墙角涂鸦说：“这个就是江老板，他教大妈们跳舞打败了坏人。”
江小川靠在门框上，咬着吸管，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消息。
脑中安静了很久。
就在他以为系统不会再出声时——
“叮。”
【检测到您已被列入‘民间文化传承杰出贡献者’候选名单，建议立即更换手机号以避免社会性责任扩散】
江小川盯着屏幕，缓缓打出一行字回复朋友圈：“本人仅提供舞蹈指导，与任何丹药、异能、超自然现象无关。”
发完，他抬头看向马路对面。
一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站在报刊亭前，手里拿着最新一期财经杂志，封面正是苏氏集团新能源项目发布会照片。
她微微侧头，目光穿过车流，落在便利店招牌上。
江小川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她已举起手机，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