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还坐在地上，湿透的t恤贴在背上，冷风一吹，整个人像刚从河里捞出来。四周的笑声还没停，有人拍着大腿直喊“精彩”，还有人掏出手机重放他掀翻马桶那一幕，配上搞笑音效循环播放。
他低着头，手指又开始在裤兜边缘画圈，一圈接一圈，像是闲得发慌的小动作，没人知道那轨迹暗合太极起势。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冲进侧廊，手里端着的餐盘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
瓷片四溅，残羹冷炙泼了一地，几块骨头直接飞到江小川脚边。
来人是苏浩，苏雨柔的堂弟，家族里有名的纨绔。他叉着腰，一脸狞笑：“姐夫，刚才喝不成马桶水，现在这地上的菜汤你总能舔了吧？别浪费，我妈最讨厌浪费的人。”
宾客们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对啊，舔一口算孝顺！”
“不如立个‘苏家第一狗’的奖状送他！”
江小川没动，也没抬头。他只是盯着那摊油乎乎的汤汁，眼神平静得像口枯井。
可就在苏浩得意洋洋往前迈步的一瞬——
“叮！”
脑中提示音准时响起。
【检测到地面细菌超标，建议用广场舞步伐擦地，推荐曲目《野狼disco》。】
江小川眼皮一跳。
这破系统，怎么专挑这种时候放音乐？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体内气息悄然流转，护住关节。表面上却抖得像个吓破胆的怂包，颤巍巍地跪坐起来，嘴里还嘟囔：“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然后，他突然扭了。
肩膀一耸，脖子一甩，屁股一撅，整个人像被通了电，以极其浮夸的姿态滑跪向前，手掌虚贴地面，顺着油渍划出一道弧线。
《野狼disco》的节奏在他脑子里自动响起。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每一步都踩在碎瓷边缘，既没割伤手，也没碰倒旁边的花瓶。更绝的是，他每一次转身，脚下步伐看似胡来，实则暗合八卦游走之位，避开了所有可能被绊倒的角度。
“哎哟！”有客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舞姿吓到，“他还真跳上了？”
“笑死我了！这是要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吗？”
苏浩原本想看他出丑，结果自己反倒成了背景板。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装什么疯！给我趴下舔干净！”
江小川充耳不闻，继续扭得投入，甚至还加了个甩头动作，长发一扬，差点抽到旁边摄影师的镜头。
王春花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却忽然眯起了眼。
她年轻时练过家传步法，虽然后来转攻财阀经营，但底子还在。眼前这女婿东倒西歪地跳舞，可那几步转折……怎么越看越像她们苏家秘传的八卦步？
尤其是刚才那个“回风拂柳”的变向，分明是内劲借力卸势的手法，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无师自通。
她不动声色地捏紧了酒杯，指节微微泛白。
江小川当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知道不能再演得太像，否则反而露馅。于是猛地一个踉跄，假装踩到水渍，整个人扑倒在地板上，手掌“啪”地拍出一声脆响。
“哎哟！”他惨叫一声，抱着手腕缩成一团，“疼疼疼！好像骨折了……”
众人哄笑更甚。
“连摔跤都这么敬业？”
“建议申报吉尼斯‘最投入舔地表演奖’！”
只有王春花没笑。她盯着江小川蜷缩的身影，心里疑云渐起。
就在这时，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铁柱扛着外卖箱一头扎进来，满头大汗：“苏家订单！热汤面两份，加辣不要香菜！送到了！”
他一眼就看见江小川趴在地上的模样，顿时瞳孔地震。
但这位兄弟啥也没说，只当没看见，麻利地把餐盒交给管家，转身就要走。路过江小川身边时，他脚步微顿，右手悄悄往对方腰后一塞，低声嘀咕：“哥，防狼喷雾，放你裤兜了。”
江小川肩膀轻轻一震。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是普通的防狼喷雾。赵铁柱送的哪样东西是普通的？上次一瓶“驱蚊液”直接让三个劫匪眼泪鼻涕齐流，瘫在地上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现在这罐子，怕是能把人喷出心理阴影。
他依旧趴着，嘴里哼哼唧唧：“手……手不行了……可能要截肢……”
赵铁柱拍拍他肩膀，语气诚恳：“节哀，回头我给你烧纸钱的时候多加两张冥币买假肢。”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干脆利落。
苏浩看得火大，冲过去一把拽住赵铁柱胳膊：“谁让你乱进来的？这地方是你这种送外卖的能闯的？”
赵铁柱回头，咧嘴一笑：“你说得对，我不该来。但我师傅说，做人要有始有终。”
“你师傅是谁？”
“江小川。”赵铁柱指了指地上那位，“他说今天要是没人帮我，以后也别指望他帮我。”
苏浩一愣，全场安静了两秒。
紧接着，笑声炸得比之前还响。
“哈哈哈！他管那废物叫师傅？”
“他们是不是约好了群演费？一人五十？”
江小川趴在地上，嘴角微微抽动。
这傻大个，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把场面搞得更荒唐。
可荒唐之下，暗流涌动。
王春花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闹：“够了。”
所有人瞬间闭嘴。
她站起身，旗袍下摆轻摆，目光如刀落在江小川身上：“既然手伤了，就别爬了。抬起头，让我看看伤成什么样。”
江小川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试探来了。
他慢慢抬头，脸上还挂着委屈巴巴的表情，眼角甚至挤出了点生理泪水：“妈……我真的尽力了……就是想把地擦干净……”
王春花俯视着他，眼神锐利：“你刚才那几步，是怎么走的？”
“啊？”江小川装傻，“哪几步？我就随便扭了扭，想着跳个舞能缓解尴尬……您也知道，我从小害羞……”
“是吗？”王春花冷笑，“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每次转身，脚都避开碎瓷最锋利的地方？为什么摔倒时手掌落地角度刚好分散冲击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空气骤然凝固。
苏浩得意地笑了：“妈，他就这点本事，装神弄鬼罢了！让他继续舔，不然——”
话没说完，管家匆匆跑进来，在王春花耳边低语几句。
她脸色微变，眉头皱起：“厨房电路跳闸？整栋楼都没电？”
“是，备用电源正在启动，估计要十分钟。”
王春花扫了眼全场漆黑的水晶灯，又看了看仍趴在地上装伤的江小川，冷哼一声：“今天先到这儿。把他关进杂物间，等电来了再处理。”
两名保镖上前架人。
江小川顺势让他们扶起，一边走一边回头，满脸无辜：“妈，我能带个毯子吗？我怕感冒……影响明天送外卖……”
王春花没理他。
保镖押着他穿过走廊，推开尽头那扇小门，把他扔进堆满清洁工具的杂物间。
门“砰”地关上，锁舌落下。
黑暗中，江小川靠在墙边，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抬手摸了摸后腰，那罐防狼喷雾正稳稳别在裤缝里。
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在门口徘徊。
他没动，也没出声。
片刻后，门缝底下缓缓塞进来一张纸条。
他捡起来，借着通风窗透进的微光一看——
上面写着：【系统提醒：检测到您即将被搜身，请提前转移违禁品。温馨提示：喷雾保质期还剩三天。】
江小川盯着纸条，表情渐渐僵住。
这破系统，连保质期都管？
他刚要把纸条揉成团，门外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探头进来，压低声音：“姐夫，别装了，我知道你在装。”
是苏浩。
他手里拿着金属探测仪，眼睛闪着阴光：“听说你以前在北境干过？龙哥那边悬赏十万找你的把柄。我只要拍到你藏武器，立马就能翻身。”
江小川靠在拖把桶旁，眼神呆滞，嘴里喃喃：“我没……我没拿东西……我只是个送外卖的……”
苏浩冷笑，举着探测仪一步步逼近。
江小川的手，悄悄滑向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