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领着张玄德,沿着紫霄峰后山一条更为幽僻的石径,向着一处被浓密云雾笼罩的山谷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灵机越发浓郁,甚至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如同实质般的灵气在周身流淌,吸入肺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与观星崖那种浩瀚苍茫的气息不同,这里的灵气更加温和、纯净,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勃勃生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眼前豁然开朗。
山谷深处,一片氤氲着乳白色灵雾的天然温泉池映入眼帘。
池水清澈见底,水底铺满了温润的玉石,池面上蒸腾着袅袅白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异香。
池边生长着几株形态奇特的灵草,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这里,便是终南山圣地之一的“蕴灵池”。
“便是此处了。”慕容雪停下脚步,对张玄德道,“池水蕴含千年地脉灵髓与多种珍稀灵药精华,有洗髓伐毛、固本培元、滋养神魂之奇效。你心神损耗过度,在此浸泡两个时辰,当可恢复大半。我在池外为你护法。”
张玄德感激地点了点头:“有劳使者。”
他褪去外袍,只着贴身衣物,小心翼翼地踏入池中。
池水温热,却不烫人,一股难以形容的舒泰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寻了一处池边光滑的玉石坐下,让温润的池水没过胸口,闭上双眼,放松身心。
刚一入定,他便感觉到无数细密而温和的灵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争先恐后地透过毛孔渗入体内。
这些灵气沿着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连日奔波的疲惫、强行催动青铜片带来的暗伤、以及心神过度消耗的刺痛感,都在迅速被抚平、修复。
更奇妙的是,池水中似乎还蕴含着一股清凉安神的力量,直接滋养着他的神魂,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
在这种极致的宁静与滋养中,张玄德脑海中那些庞大而杂乱的传承信息,开始自动梳理、沉淀。
关于星晷的来历、节点的奥秘、上古守护者的使命……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心田,变得清晰而有序。
他仿佛看到了上古先民在观星崖上仰观天象、俯察地理,以无上智慧沟通星辰、调节地脉的宏大景象;也明白了节点之力关乎天地气机流转,维系万物平衡的至关重要性;更深刻地理解了,为何国师一脉的邪法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那是在破坏天地自然的根本法则!
同时,他与怀中青铜片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和清晰。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受其共鸣,而是能够主动地、以心神去“阅读”它内部蕴含的古老信息。
他“看”到了这枚残片曾经的完整形态——那是一座庞大无比、沟通天地的星象仪器的核心部件,在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中破碎散落。
他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这残片深处那丝微弱的灵性,并非死物,而是一段沉睡的、属于上古守护者的意志碎片,它选择了他,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穿越而来的、与众不同的灵魂特质。
“原来如此……”张玄德在心中默念,一种明悟感油然而生。他的穿越,并非偶然;他与青铜片的相遇,也非巧合。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早已注定的使命——重续断掉的传承,守护失衡的节点。
两个时辰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当张玄德再次睁开双眼时,只觉得浑身轻盈,神清气爽,之前的疲惫与伤痛一扫而空,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精神更是前所未有的饱满和敏锐。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扩大了许多,对周围灵机的流动也有了更清晰的把握。这蕴灵池的效果,果然神奇!
他起身走出水池,穿上衣物,只觉得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
守候在池外的慕容雪看到他,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微颔首:“不错,恢复得比预想中更好。看来你与这蕴灵池颇有缘法。”
张玄德躬身行礼:“多谢使者护法,多谢真人恩典。”
“走吧,掌教师兄已在‘问道轩’等候。”慕容雪不再多言,转身引路。
问道轩位于紫霄峰另一侧,是一处更为清幽雅致的殿阁,乃是掌教玄诚真人平日清修与会客之所。
比起三清殿的庄严肃穆,这里更多了几分出尘与平和。
踏入轩内,只见玄诚真人正与千叶真人对坐品茗。
玄诚真人依旧是那副清癯平和的模样,气息渊深如海,见到张玄德进来,他放下茶盏,目光温和地看了过来。
“晚辈张玄德,拜见掌教真人,千叶真人。”张玄德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玄诚真人微微一笑,声音醇和,让人如沐春风。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蒲团。
张玄德依言坐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掌教召见所为何事。
玄诚真人打量了他片刻,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蕴灵池一行,看来收获不小。心神稳固,灵台清明,已初具道基之象。千叶师弟已将观星崖之事详细告知于我,张小友临危受命,勇担重任,实属难得。”
张玄德连忙谦逊道:“真人过奖了,晚辈只是侥幸……”
玄诚真人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机缘巧合,亦是天命所归。你既得星晷传承,便与我终南山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节点虽暂稳,然邪氛未靖,危机暗藏。关于今后之行止,你可有何打算?”
张玄德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坚定:“回真人,晚辈想……下山。”
“哦?”玄诚真人微微挑眉,“为何?”
张玄德深吸一口气,道:“其一,陈望生死未卜,他最后拼死示警,言明星轨图有假,真的或许还在他手中或另有隐秘。此事关乎重大,晚辈想设法查清他的下落和真相。其二,国师一脉与黑煞教绝不会善罢甘休,晚辈留在山中,恐为山门招来祸端。其三……”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慕容雪,继续道,“晚辈既得传承,便需历练成长,闭门造车终非长久之计。下山行走,或能更快提升实力,也能更好地探查敌情。”
他将心中思考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留在终南山固然安全,但他清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陈望的谜团、青铜片的秘密、自身的使命,都催促着他必须走出去。
玄诚真人与千叶真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欣慰之色。
“不避艰险,勇猛精进,有此心志,甚好。”玄诚真人颔首道,“你所虑不无道理。然则,山下险恶,你修为尚浅,独自下山,恐难应对。”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既已决定,山门也不会阻拦。相反,会予你一些助力。”他看向慕容雪,“雪儿。”
慕容雪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两件物品。一件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刻着云纹的玉佩;另一件则是一卷薄薄的、泛着青光的绢册。
“此乃‘云踪佩’,”慕容雪将玉佩递给张玄德,“佩戴此佩,可隐匿自身气息,寻常修士难以追踪。危急时刻,捏碎玉佩,可瞬间传送至百里之外的安全地点,但仅能使用一次。”
他又将绢册递上:“此乃《基础炼气诀》与《清风步》秘籍,乃我终南山入门功法,虽不精深,却正大平和,最适合你目前打基础。勤加修习,可强身健体,初步掌握运用真元之法,增加几分自保之力。”
张玄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双手接过,郑重道谢:“多谢掌教真人!多谢千叶真人!多谢慕容使者!”
玄诚真人微笑道:“不必言谢。你既与我山门有缘,助你亦是应当。下山之后,万事小心。若遇难处,可凭此玉佩,前往各地与我终南山有渊源的道观求助。”他指了指云踪佩上的云纹。
“晚辈谨记!”张玄德重重磕头。
离开问道轩,张玄德心中既激动又沉重。激动的是,他终于要踏上新的征程,去追寻真相;沉重的是,前路未知,凶险莫测。他摸了摸怀中的云踪佩和秘籍,又感受了一下那与自己血脉相连般的青铜片,目光逐渐坚定。
他首先要做的,是去找到李慕白。下山之事,他需要与他商议。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慕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或许,这次下山,也能成为帮助他走出阴影的一个契机。
山风拂过,带着远方的讯息。张玄德抬头望向山门之外,那片广阔而未知的天地。
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