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单人病房
林汐妍的指尖死死抠住床单，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融化的柠檬糖甜腻，让她胃里翻涌。她盯着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那是五年前校庆演出后，肖时宇被她硬拉着拍的合照。照片里的他穿着迷彩服，眉头微皱，手里却捏着她塞过去的半颗柠檬糖。
“骗子……”她突然抓起相框砸向墙壁，玻璃碎片炸开一地。照片飘落时，肖时宇的脸被裂痕割成两半。
门被猛地推开，唐果冲进来，口红蹭花了也没顾上擦：“汐妍！护士说你又拔针头——”话音未落，林汐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瞳孔涣散：“你的耳环……是潘叙白修好的那对吗？他当年黑进教务处就为了找这颗！”
唐果僵在原地。那对星星耳环确实是潘叙白用实验室零件改的，但林汐妍不该记得——五年前分别时，她亲手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你又出现幻觉了。”唐果放软声音，试图抽出手。林汐妍却突然尖叫着推开她，赤脚踩上玻璃渣：“别过来！你们都是假的……肖时宇的手表停了，潘叙白的代码墙在流血！”
走廊尽头，肖时宇背靠墙壁，手中攥着半盒柠檬糖。糖纸边缘的“Lx”已经褪色，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病房里的哭喊声像钝刀剐过耳膜，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西装内袋里的功章硌着胸口——那是他唯一没被林汐妍摔碎的东西。
“不去看看？”潘叙白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他拎着电脑包，屏幕上跳动着医院监控画面，某个窗口定格在周凛手下伪装成清洁工的身影。
肖时宇沉默着将糖盒塞进口袋，转身走向安全通道。潘叙白推了推眼镜：“文化馆地下室的监控有篡改痕迹，周凛在找什么东西。”
“让他找。”肖时宇的声音混着雨声，“汐妍当年藏的设计图，就在那里。”
温书瑶蹲在钢琴凳前，马尾辫扫过琴键。孩子们白天把《茉莉花》弹得七零八落，可此刻琴箱里传来的杂音不对劲——像是金属摩擦的细响。
“陆先生？”她抬头看向窗外。陆昭的黑色风衣被雨淋得发亮，手里还拎着扳手。他翻窗进来时，袖口露出半截绷带：“监听器，左踏板第三个螺丝。”
温书瑶愣住。这架钢琴是陆昭上周“顺便”修的，他甚至连琴凳的榫卯都重新加固过。
“你怎么……”
“周凛的人下午来过。”陆昭已经拆开踏板，指尖夹出一枚纽扣大小的装置，“幼儿园监控系统被渗透了，最近别让孩子们单独练琴。”
温书瑶忽然抓住他手腕。陆昭常年握枪的茧子磨过她掌心，她低声问：“0321是什么意思？你修琴时总看手表。”
陆昭动作微顿。三月二十一是文化馆爆破方案被否决的日子，也是肖父把周凛踢出项目的纪念日——但这些不该把她卷进来。
“儿童节彩排日期。”他面不改色地撒谎，将监听器捏碎，“明天我会在围墙加装屏蔽器。”
温书瑶从琴凳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铁路设计图，边缘标注着“0321-周凛作废”。这是她早上在文化馆捐赠的旧书里发现的。
“陆昭，你撒谎时的睫毛会抖。”
凌晨3点
唐果把自拍杆架在消防栓上，镜头对准黑漆漆的走廊：“家人们，见证医学奇迹的时刻到了！住院部VIp病房的wiFi速度能支撑4K直播……”
潘叙白蹲在旁边敲代码，闻言冷笑：“你美颜参数调太高，人脸识别系统把护士长认成周凛了。”
“要你管！”唐果踹他小腿，“当年谁把我生日设成防火墙密码的？害我直播间被黑——”
警报声突然炸响。潘叙白的屏幕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伪造音频流——来源：北极星服务器】。他猛地起身，唐果的耳环勾住他衬衫扣子，两人踉跄着撞上墙壁。
“别动！”潘叙白按住她肩膀，指尖划过她耳垂调出隐藏麦克风，“这段录音是合成的，周凛在伪造肖父的认罪声明。”
唐果屏住呼吸。耳机里传来肖父的声音：“我承认……0321方案存在重大隐患……”背景却有细微的键盘敲击声——那是潘叙白独有的机械轴节奏。
“他在用你的代码习惯造假！”唐果突然反应过来。潘叙白嘴角绷紧，代码屏倒映在他镜片上：“更正一下，是模仿我十九岁时的烂代码。”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潘叙白突然扯开唐果的针织外套，将监听器粘在她后背：“去病房，让汐妍摔了这个。”
“你当我是磁铁吗？！”唐果咬牙切齿，却摸到他塞进自己口袋的U盘——刻着“tG专属bUG修复器”。
凌晨5点，暴雨渐歇。
林汐妍的指甲抠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分清现实与幻觉。肖时宇的影子在雨幕中分裂成无数个——穿迷彩服的少年、西装革履的cEo、还有倒在铁轨血泊中的虚像。
“你每次都带着答案来施舍我。”她后退半步，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肖时宇打开盒子的动作僵住。泛黄的设计图被雨水打湿，“周凛作废”的钢印晕成血渍般的红痕。他向前一步，林汐妍立刻嘶声喝止：“别动！你手表的声音……和当年火车鸣笛一样吵！”
其实表盘早已停转，但她的耳鸣尖锐如刀割。肖时宇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的疤痕狰狞扭曲：“这道伤是替你挨的。周凛的人带着你的画像找上铁路局，说只要我退出项目就放过你——”
“所以呢？”林汐妍突然笑出声，眼泪混着雨水滚落，“你伟大的自我感动治得好我的抑郁症吗？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每天盯着铁路通车新闻，怕看到你的名字是讣告还是婚讯？！”
文件盒被打翻在地，素描本里掉出一张涂鸦：少女蜷缩在修车厂角落，手里攥着被泪浸皱的柠檬糖纸。肖时宇的指尖刚触到纸页，林汐妍突然冲上来抓住他手腕，机械表带在她掌心勒出红痕。
“你以为把手表修好时间就能倒流？”她盯着纹丝不动的表针，眼底泛起病态的亮光，“那我来帮你啊——”
玻璃碎裂声炸响。她用手表猛砸向天台护栏，表盘迸裂的瞬间，秒针忽然癫狂地颤动起来，在09:27与当前时间之间来回跳闪。
“你看……它连疯都疯得比你诚实。”她松开手，表带垂挂在锈蚀的铁栏上，像条断尾的蛇。
肖时宇的功章从口袋滑落，砸进积水里。林汐妍踩过那枚冰冷的金属，任勋章边缘割破脚底。她将生锈的铁路铆钉塞进他渗血的手心，声音轻得像幻觉：
“下次编故事前……记得把周凛伪造的录音里，你父亲那声咳嗽修掉。”她指了指耳朵。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汐妍蜷缩在消防栓旁。唐果找到她时，她正用玻璃碎片在墙上划拉铁路坐标，指尖血珠渗进砖缝。
“别告诉肖时宇……”她歪头轻笑，眼底映着疯长的血丝，“我在等他的手表彻底锈透，就像我等那列永远晚点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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