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那裹挟着新生魂力的绝望悲鸣,如同实质的利刃,狠狠刮过栖心阁废墟的每一寸空间,撞在篾翁以生命为经纬编织的巨大青色能量网络【篾翁·技贰·经纬编命·空间稳固经纬网】上,激起剧烈的涟漪。那青翠坚韧的网络如同被狂风撕扯的蛛网,光芒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盘坐于复苏翠竹之下的篾翁,枯瘦的身躯猛地一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深青色的液体,如同竹汁混着心血。维系整个命茧【篾翁·技贰·经纬编命·不烬心灯守护命茧】与空间网络的力量,因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魂力冲击而剧烈波动!
江屿心脉深处,那枚玉色的莲心契守护火种【江屿·心脉·莲心契守护火种】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悸痛!仿佛维系他生命与新生的根须被外力狠狠撼动。他抱着苏雅的手臂瞬间收紧,下意识便要调动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新生时空守护之力去镇压、去稳固。然而,就在力量即将奔涌的刹那,他硬生生将其遏制!
不能动!
柳七的悲鸣源自魂体重塑后的失控,力量狂暴却并非恶意攻击。此刻若以他这尚未完全掌控、属性又截然不同的时空之力强行介入,非但无法精准疏导柳七失控的魂力,反而会像滚烫的烙铁投入冰水,瞬间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冲突!篾翁辛苦维持的脆弱平衡,将瞬间崩溃!空间网络崩解,命茧破裂,不烬心灯熄灭,苏雅…还有那些仅靠命茧生机光絮吊命的百工前辈们…后果不堪设想!
江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抱着苏雅的双臂因强行压抑力量而剧烈颤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柳七的金色魂力如同失控的狂潮,一次次冲击着青色的空间网络,看着篾翁枯槁的身体在每一次冲击下都痛苦地佝偻一分,看着那巨大的命茧光芒剧烈摇曳,连接着苏雅灵魂的丝线传递来阵阵不安的波动!
“柳七!冷静!”林奇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沫响起,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星轨反噬的剧痛却让他再次跌坐在地,只能徒劳地呼喊,“空间…会垮…七娘…七娘她…”
“七娘”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柳七那刚刚稳固、却因巨大的悲恸而濒临再次崩溃的魂核!他金光流溢的魂体猛地一僵,狂潮般的魂力冲击骤然停滞了一瞬。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痛苦与狂乱金焰的魂眸,死死钉在篾翁身上,嘶吼的声音带着魂体特有的震颤,如同无数冤魂在哭嚎:“篾…翁…!救她!逆转…命茧…力量…救她!!她不该…不???是这样!!”
篾翁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清澈的竹青色眼眸此刻充满了深沉的疲惫与无法言说的悲悯。他缓缓摇头,声音如同风中残破的竹叶:“命茧…非逆命…之术…它…护持…当下…稳固…存在…非…重塑…枯竭…本源…杜姑娘…技叁·刃祭魂…燃尽…魂根…命源…此乃…献祭…归虚…非外力…可逆…”
“不——!!!”柳七的魂体爆发出更加凄厉的魂啸,刚刚停滞的狂暴魂力再次失控般涌起,比之前更加汹涌!他无法接受!刚刚获得新生,代价却是挚爱以最惨烈的方式在自己面前燃尽!他金色的魂体光芒暴涨,竟隐隐有再次溃散的迹象,不顾一切地要扑向杜三娘那彻底枯槁冰冷的躯体!
空间网络的涟漪瞬间加剧,命茧的光芒急剧黯淡,连接苏雅的丝线传递来的波动变成了剧烈的惊悸!篾翁脸色瞬间灰败,维系的力量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栖心阁守护体系即将被柳七失控的悲恸彻底冲垮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到极致、却又带着撕裂心肺般痛楚的琴音,如同九天垂落的冰泉,又似深谷孤凤的绝啼,骤然划破了狂暴魂啸的喧嚣,狠狠刺入每一个人的心魂深处!
琴音源头,是那位瘫倒在染血焦尾琴旁、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琴师!
覆盖在他身上的淡青生机光絮【篾翁·技贰·经纬编命·生机光絮】不知何时已被他体内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力强行震散!他枯槁的手指,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力气,死死扣住了身下那张陪伴他半生、此刻琴弦断裂、琴身焦黑的古琴!
琴师的视线,穿过了空间的阻隔,死死钉在跪地枯槁的杜三娘身上,钉在那柄插在心口的冰冷厨刀上。他看到了杜三娘鬓角刺目的霜白,看到了她唇边那抹模糊却释然的弧度,看到了她最后望向柳七魂体那一眼中蕴含的无言慰藉……更看到了柳七因她而重获新生,却又因失去她而陷入彻底的疯狂与自毁!
一股比自身本源枯竭更深沉、更浩大的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琴师残存的意志堤坝!这悲恸不仅是为杜三娘的牺牲,为柳七的绝望,更是为这栖心阁内所有濒死的同伴,为这十年间在琴声中寻求慰藉、又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一种超越了个体生死、直抵生命本源的哀恸与不甘,如同焚心的烈焰,在他残破的心魂中轰然点燃!
**技贰·青鸾泣血·发动!**
嗡——!
琴师染血的手指猛地划过断裂的琴弦!没有琴弦应和,但那动作本身,却仿佛拨动了天地间最隐秘的法则之弦!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意???,裹挟着他残存的所有生命本源、灵魂碎片以及那焚尽一切的悲恸共鸣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轰然注入身下的焦尾古琴之中!
【琴师·技贰·青鸾泣血·启动!】
“噗!”一口滚烫的心头精血,混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琴师口中狂喷而出,尽数洒在焦黑的琴身之上!鲜血并未滑落,反而如同被琴身贪婪吸收,瞬间渗透进去,让那焦黑的木色泛起一层妖异而凄艳的血光!
“呃啊啊啊——!”琴师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撕扯、扭曲!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所有光泽,变得如同腐朽的羊皮纸,布满龟裂的纹路。满头灰发瞬间尽数化为枯槁的雪白,并且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他整个人的生气,如同被那古琴彻底抽干、点燃!
【琴师·生命本源与灵魂·被青鸾泣血秘法强行点燃、献祭!】
焦尾古琴【琴师·本命器·焦尾古琴】在吸收了琴师的心头精血与燃烧的生命灵魂后,形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焦黑的琴身如同涅盘的凤凰之骨,在血光中寸寸崩解、重塑!断裂的琴弦化为纯粹的能量流,缠绕其上!整张古琴在刺目的血光中急速缩小、凝练,最终化为一支不过三寸长短、通体晶莹如血色琉璃、尾羽处燃烧着微弱青色魂焰的——**青鸾玉簪**!
【琴师·技贰·青鸾泣血·本命器转化·青鸾玉簪·成型!】
簪成刹那,一声清越凄绝、仿佛能穿透九幽黄泉的鸾鸟悲鸣,自那血色玉簪中冲天而起!玉簪尾羽燃烧的青色魂焰猛地一涨!
琴师用尽最后一丝燃烧生命与灵魂换来的力气,枯槁颤抖的手指,艰难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捏住了那支炽热燃烧的青鸾玉簪【琴师·技贰·青鸾泣血·青鸾玉簪】!
他燃烧着最后生命火焰的浑浊眼眸,并未看向陷入疯狂的柳七,也并非投向自身,而是猛地转向了距离他最近、耳孔凝结的血痂之下,生命气息依旧微弱飘摇的——零!
零的耳孔,那被音爆撕裂、又被篾翁生机光絮勉强覆盖的创口,此刻因空间网络的剧烈震荡和柳七魂啸的冲击,表面的血痂竟已崩裂开细小的缝隙,丝丝缕缕的鲜血正从中重新渗出!那点微弱的气息,在多重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零…耳…续音…断…不可!”琴师破碎的声音在灵魂燃烧的轰鸣中几不可闻,却带着与杜三娘如出一辙的、以命换命的决绝意志!
下一瞬,琴师那枯槁如鬼爪般的手,紧握着那支燃烧着青色魂焰的青鸾玉簪【琴师·技贰·青鸾泣血·青鸾玉簪】,簪尖倒转,带着一股焚尽自身、泣血而鸣的决绝,狠狠刺向自己早已千疮百孔、本源枯竭的胸膛!
“不——!”林奇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到失声!
江屿抱着苏雅的手臂青筋暴突,几乎要将怀中的身躯嵌入自己的骨血!心脉的莲心火种【江屿·心脉·莲心契守护火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命茧【篾翁·技贰·经纬编命·不烬心灯守护命茧】的丝线剧烈摇曳!他依旧不能动!此刻任何外力的介入,都可能提前引爆琴师这献祭之力,或者打破篾翁勉力维持的平衡,造成更恐怖的灾难!
篾翁竹青色的眼眸中悲恸如海,但他枯坐的身形如同扎根大地的古竹,所有的力量都在死死维系着命茧与空间网络,对抗着柳七魂啸和即将到来的献祭冲击,根本无法分心他顾!
噗!
青鸾玉簪【琴师·技贰·青鸾泣血·青鸾玉簪】那燃烧着魂焰的簪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琴师枯槁的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股磅礴精纯、蕴含着无尽悲鸣韵律与生命修复之力的**青鸾泣血本源灵液**【琴师·技贰·青鸾泣血·本源灵液】,如同找到了归途的清泉,从簪尖刺入的创口处,轰然涌出!这灵液并非血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内蕴青色魂焰光丝的奇异液体,散发着清越而哀伤的能量波动!
【琴师·技贰·青鸾泣血·本源灵液·释放!】
“嗬…”琴师的身体剧烈地向上挺起,如同离水的鱼,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气,燃烧着生命火焰的眼眸瞬间黯淡,只剩下纯粹的献祭之光。他枯槁的身躯如同被瞬间风化的沙雕,软软地向后倒去,但那只握着玉簪的手,却如同铁铸,依旧将青鸾玉簪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口!
涌出的青鸾泣血本源灵液【琴师·技贰·青鸾泣血·本源灵液】,在青鸾玉簪【琴师·技贰·青鸾泣血·青鸾玉簪】的引导下,化作一道清越的、内蕴青色光焰的半透明光流,如同拥有灵性的哀歌,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灌注入零那崩裂渗血的耳孔深处!
【琴师·技贰·青鸾泣血·目标·零耳窍本源·注入本源灵液!】
嗤——!
如同滚烫的琼浆浇灌在干裂的焦土!零那崩裂渗血的耳孔,在接触青鸾泣血本源灵液【琴师·技贰·青鸾泣血·本源灵液】的瞬间,爆发出柔和的青色光晕!崩裂的血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融、净化,露出下方粉嫩的新生肉芽!那被狂暴音波撕裂、几乎断绝的耳窍本源经络,在蕴含悲鸣韵律与???命修复之力的灵液滋养下,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根须,贪婪地吸收着,飞速地弥合、贯通、重塑!一股精纯而稳固的听力本源波动,如同沉寂的琴弦被重新拨动,从零的耳窍深处复苏、壮大!
【零·耳窍本源·在青鸾泣血本源灵液灌注下·急速修复与重塑!·濒死伤势逆转!】
“嗡——!”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猛地从零的口中发出!他那双紧闭的眼睛骤然睁开!眸中青光流转,带着瞬间涌入的、被修复强化的庞大听觉信息流的冲击,以及…瞬间锁定了那仰面倒在地上、心口插着青鸾玉簪、身躯正在急速枯萎灰败的琴师!
“琴…师…?”零的声音沙哑而茫然,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完好如初、甚至感觉更加敏锐通透的耳朵,再看向琴师那彻底失去生机的躯体,一股迟来的、冰冷的巨大悲恸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而琴师那枯槁灰败的脸上,最后一丝生命的光泽已然彻底消散。握着青鸾玉簪的手无力地松开。刺入他心口的那支青鸾玉簪【琴师·技贰·青鸾泣血·青鸾玉簪】,失去了本源灵液的持续供给与魂焰的维系,尾羽燃烧的青色魂焰瞬间熄灭,晶莹如血琉璃的簪身迅速黯淡、凝固、失去所有灵性,最终重新化为那支布满裂纹、焦黑不堪的普通玉簪【琴师·本命器·焦尾古琴所化玉簪】,孤零零地插在他失去温度的心口。
【琴师·技贰·青鸾泣血·结束!·本源灵液耗尽·生命与灵魂彻底燃尽!】
“呃…啊…”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刚刚复苏的听力让他无比清晰地捕捉到玉簪刺入琴师胸膛时那微不可闻的碎裂声,捕捉到生命之火熄灭时那最后的叹息。巨大的愧疚与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柳七那狂暴失控的魂啸,在琴师那声撕裂心魂的“铮”鸣响起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他金光流溢的魂体僵在半空,怔怔地看着琴师以几乎与杜三娘一模一样的方式,将燃烧着魂焰的青鸾玉簪刺入自己的胸膛,看着那蕴含修复之力的灵液灌注入零的耳窍……
同样的决绝,同样的献祭,同样的…以命换命!
他魂体核心那因悲恸而濒临崩溃的狂乱,如同被一盆混着冰渣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一股难以言喻的、更深沉的悲凉与无力感,取代了之前的疯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收回了外放的狂暴魂力,金光黯淡的魂眸痛苦地闭上,魂体微微颤抖着,从半空缓缓落下,落回地面,蜷缩在杜三娘枯槁冰冷的躯体旁,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魂体深处传来无声的、剧烈的悲恸震颤。
狂暴的魂力冲击消失了。篾翁压力骤减,剧烈波动的空间网络【篾翁·技贰·经纬编命·空间稳固经纬网】和命茧【篾翁·技贰·经纬编命·不烬心灯守护命茧】终于渐渐稳定下来,光芒重新变得柔和坚韧。篾翁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枯槁的身形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竹青色的眼眸深处,是无尽的疲惫与沉重如山的悲悯。
江屿心脉处的莲心火种【江屿·心脉·莲心契守护火种】传来的悸痛缓缓平复。他紧紧抱着苏雅,身体依旧僵硬,目光扫过废墟。
杜三娘跪地枯槁,心口插着冰冷的厨刀,霜发如雪。
琴师仰面倒地,心口插着焦黑的玉簪,白发散落。
柳七蜷缩在杜三娘身边,魂体凝实却死寂,金光黯淡。
零跪坐在琴师不远处,手捂着完好却仿佛重逾千斤的耳朵,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
鲁墨、石匠、陶者…依旧在生机光絮下,气息微弱地吊着命。
命茧带来的屏障之内,绝望的救赎并未停止,它以最惨烈的方式,泼洒出了第二道——以魂续音、泣血而鸣的青色光华。
栖心阁的废墟,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与悲怆所笼罩。空气中仿佛凝固着未散的血腥与魂烬的气息。篾翁编织的青翠命茧依旧散发着柔和坚韧的光芒,包裹着不烬心灯【陶者·技叁·不烬心灯·灯盏】,温养着苏雅的灵魂,反哺着江屿心脉的莲心火种【江屿·心脉·莲心契守护火种】,稳固着这片断壁残垣的空间。
但这光芒,再也无法驱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江屿的目光,最终落回到怀中沉睡的苏雅脸上。她依旧安静,如同陷入最深沉的梦境,眉心那枚莲心契的金纹【苏雅·眉心·莲心契金纹】在命茧的温养下,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光芒。然而,就在江屿凝视的刹那,他心脉处的莲心火种【江屿·心脉·莲心契守护火种】猛地一跳!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悲恸与惊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透过命茧的丝线【篾翁·技贰·经纬编命·不烬心灯守护命茧·丝线】,清晰地传递到了江屿的心魂深处!
【苏雅·沉睡意识·感知外界剧变·传递强烈悲恸惊悸!】
沉睡中的苏雅,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无边的黑暗梦境中,也被那接连的牺牲与绝望所刺痛!
江屿的心脏骤然缩紧!他下意识地收拢手臂,仿佛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这世间所有的残酷与冰冷。他的下颌抵着她微凉的发顶,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痛楚与承诺,只在她耳边低语:
“我在…苏雅…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