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议会大厅的范围,刚踏入黑森林边缘的密道,两侧的树丛突然传来“簌簌”声响。
西爵最先察觉异样,翡翠绿的瞳孔骤然收缩,厉声喝道:“殿下小心!”
话音未落,数十支淬着银粉的弩箭便破空而来,箭尖在月光下泛着致命的冷光。
苏沅指尖一凝,淡紫色雾气瞬间在马车周围凝成屏障,“铛铛”几声脆响,弩箭尽数被弹开,却也震得马车微微摇晃。
“是血猎!”赶车的侍从惊呼出声,话音刚落,数十名身着黑衣、蒙着面的身影便从树丛中跃出。
每人手中都握着银制武器,为首一人身形纤细,虽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沉稳的指挥气场——正是乔装的安娜。
“围住马车!”安娜的声音经过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
她并未上前,只是站在队伍后方,抬手示意血猎分两翼包抄,“优先解决侍从,再围杀伊朵!”
血猎们立刻扑上,银剑与苏沅的紫色雾气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苏沅飞身跃下马车,墨色裙摆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线,指尖光点频闪,每一击都能逼退数名血猎。
但血猎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西爵紧随其后,拔出腰间的佩剑——那是他藏在侍从服饰下的狼人部落短刃,虽不似银器对血族致命,却也锋利异常。
他始终护在苏沅身侧,目光死死盯着扑来的血猎,翡翠绿的瞳孔因警惕而微微发亮。
激战中,一名血猎瞅准空隙,挥舞着银斧朝苏沅后背劈去。
苏沅正应对前方的攻击,一时不及回身。
西爵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扑上前,用后背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银斧擦过肩胛骨,带出一串血珠,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
“西爵!”苏沅猛地回头,见他后背渗出血迹,眼底瞬间燃起怒意,紫色雾气陡然暴涨,瞬间将那名血猎裹住,只听一声闷响,对方便化作了灰黑色粉末。
她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西爵,指尖凝聚起治愈之力轻覆在他伤口上,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你怎么样?”
“属下没事,不碍事。”西爵咬牙撑着,目光却越过混战的人群,落在后方指挥的蒙面人身上。
那身影的站姿、挥手下令的弧度,总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可对方蒙着脸,声音又刻意变了调,一时竟想不出在哪见过。
安娜在后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握着指挥旗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没想到西爵会为苏沅挡伤,更怕自己的动作暴露身份,只能强压着上前的冲动,继续用沙哑的声音下令:“集中火力攻伊朵!别管那侍从!”
血猎们立刻调整攻势,数把银剑同时刺向苏沅。
苏沅将西爵护在身后,淡紫色雾气凝成盾牌,挡住攻击的同时,指尖光点接连弹出,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血猎的要害。
她的力量本就远超普通血族,此刻动了真怒,攻势愈发凌厉,血猎们很快便溃不成军。
安娜见局势失控,知道再打下去不仅讨不到好处,还可能暴露身份,当机立断下令:“撤!”
黑衣人们立刻如鸟兽散,转眼便消失在密道深处。
安娜最后看了一眼被苏沅护在身后的西爵,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也转身隐入树丛。
马车旁终于恢复寂静,只余下浓重的血腥味与银器的寒气。
苏沅立刻转身查看西爵的伤口,银器造成的伤口还在渗血,虽不致命,却也深可见骨。
“为何要替我挡?”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苍白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我能躲开。”
西爵忍着痛,抬头看向她,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坚定:“属下不能让殿下有分毫风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为首的蒙面人……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
苏沅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也察觉到那指挥者的异样——不似普通血猎那般鲁莽,反而带着几分血族的行事痕迹。
“别管她,先处理伤口。”她扶着西爵上了马车,指尖的治愈之力不断涌入他的伤口,“回去让医师配最好的药,不准再逞强。”
西爵靠在软垫上,看着苏沅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心底泛起暖意,却也仍惦记着那蒙面人的身影。
他隐隐觉得,这场伏击绝非偶然,而那个神秘的指挥者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马车驶入古堡庭院,苏沅几乎是半扶半搀着西爵踏入他的卧室。
烛火跳动的光线下,他后背的伤口愈发触目惊心。
银斧划开的口子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肤因银毒侵蚀而泛着淡淡的灰败色,血迹早已浸透了染血的燕尾服。
“坐着别动。”苏沅扶他在床边坐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转身从梳妆台下的暗格取出药箱。
檀木药箱里整齐摆放着玻璃瓶与银质器械,最上层是专门中和银毒的紫叶草膏,膏体泛着莹润的光泽,是她用古老秘术炼制的珍品。
西爵僵硬地坐着,后背的剧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却强撑着不敢动。
他能清晰感受到苏沅的指尖落在他肩头,冰凉的触感带着细微的颤抖,竟比他自己受伤还要紧张。
随着布料被轻轻掀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忍一忍。”苏沅的声音放得极轻,指尖沾取少量紫叶草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边缘。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阵刺痛与清凉交织的感觉蔓延开来,银毒带来的灼痛感竟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生怕弄疼了他。
西爵的耳尖不受控地泛红,视线落在前方跳动的烛火上,心跳却快得离谱。
他能闻到苏沅周身淡淡的玫瑰香,混合着药膏的草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竟让他忘了伤口的疼痛。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褪去亲王的威严与凛冽,她此刻的模样,温柔得让人心尖发颤。
“伤口很深,银毒虽清了,但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痊愈。”苏沅一边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包扎,一边低声叮嘱,“这几日别再做重活,茶水膳食我会让侍女送到房里,换药的事……”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我会亲自来。”
西爵猛地回头,撞进她澄澈的眼眸里,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竟让他一时失了神。
“殿、殿下不必如此,属下自己来就好。”他慌忙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紧,耳尖的温度几乎要烧起来。
苏沅却已包扎完毕,抬手将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脸颊。
“你的伤是为我所受,我自然要负责到底。”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眼底却藏着笑意,“还是说,我的‘侍从’觉得本王笨手笨脚,连换药都做不好?”
“不是!属下绝无此意!”西爵连忙否认,翡翠绿的瞳孔里满是慌乱,惹得苏沅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轻得像羽毛,拂过他的心尖,让他瞬间忘了所有言语,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苏沅收拾好药箱,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见西爵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坐着,耳尖依旧红得厉害,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房门轻轻关上,西爵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抚上包扎好的伤口。
药膏的清凉还在蔓延,心底的暖意却愈发浓重。
他忽然想起方才苏沅专注换药的模样,想起她指尖的颤抖与轻柔的叮嘱,翡翠绿的瞳孔里泛起细碎的光芒。
或许,这场以谎言开始的相遇,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他最珍视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