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晴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高烧又咳嗽,很容易发展成肺炎。
“小海,穿鞋,我带你去看病。”
孙海裹着棉被,不愿去,“不用去医院浪费钱,我睡一会,出出汗就好了。”
去医院要花钱,爷爷生病都是这样做的。
林晓晴语气变得严厉,“你要是不去,以后就别去婶娘家了,也别叫我婶娘了。”
孙海急红了眼,“不,婶娘,我去,我这就穿鞋,咳咳。”
林晓晴带孙海去了驻地的卫生所。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八。
医生听完诊,埋怨道,“怎么现在才来,这肺部都有杂音了,再晚来一天,非得烧成肺炎不可。”
“不怪婶娘,是我自己不想来医院的。”孙海辩解道。
护士给挂了水,林晓晴让孙海睡一会。
自己去了趟食堂,跟孙林说一声。
听到孙子差点肺炎,孙林的腰更弯了,一脸自责,“都怨我,他说只是有点咳嗽,没大碍,我就没放在心上,想着可能是着凉了,捂一捂,发发汗就好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孙林这么大年纪,每天来回二三十里路来驻地食堂干活,累的不行,挣得钱也只够爷孙俩生活。
哪能顾得上那么多。
“您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了,来的及时,输几天水就行了。”
“对亏了你林同志,要不是你,小海他。”孙林一想便觉得后怕,儿子已经没了,要是小海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老命还怎么活。
孙林说着便要给林晓晴下跪谢恩。
林晓晴赶紧扶住他,“大爷,不用,您别这样,我受不起。小海是个好孩子,可人疼,我也喜欢他。”
孙林揉了揉湿润的眼角,“遇到你们两口子,是小海的福气。”
“小海先在我那住几天吧,家属院离卫生所近,输水方便,等他病好了,再回去。”
孙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布包,掏出五块钱三毛钱给林晓晴,说是孙海的医药费。
“不够的等发了工钱,我再补上。麻烦你看顾小海了。”
林晓晴拿了三块,“要不了那么多,这些就够了。”
孙林又塞了两块,“麻烦你照顾小海我已经很惭愧了,不能再让他白吃白喝,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林晓晴只好收下钱。
有人在喊孙林干活,林晓晴便走了。
经过供销社,她买了五尺的黑色粗棉布布料。
供销社也有布料,只是款式和质量比不上县城的百货商店。
供销社已经没有肉了,林晓晴买了三斤大骨头。
大骨头上的肉被剔的很干净,两分钱一斤。
虽然没有肉,但用来熬汤还不错。
一到冬天,大骨头比肉还受欢迎。
肉不舍得经常吃,但可以买大骨头熬点骨头汤,给大人孩子解馋。
孙海得知这两天在林晓晴家住,瘦弱的脸上绽放出喜色。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住你家吗?”
孙海问了好几遍。
“真的,住到你养好病。”
孙海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他还是回家比较好,“我要是不回去,爷爷会担心我的。”
“回去太远了,你明天还要输水,我跟你爷爷打过招呼了,他知道的。”
孙海低头揪着衣角,“可是,我,我好久没洗澡了,会把你家的东西弄脏的。”
林晓晴蹲下身,握住他的肩膀,“没关系的,脏了再洗干净就好啦。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等你病好了,我让人带你去澡堂洗澡。”
孙海听话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林晓晴让他去休息。
但孙海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要帮忙。
“那你帮我烧火吧,烧火暖和。”
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骨头汤,林晓晴弯腰在擀面条。
小小的灶房里弥漫着香气和雾气,孙海觉得眼睛酸酸的。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煮饭。
爷爷坐在小板凳上烧火,他窝在爷爷怀里玩,妈妈在一旁切菜做饭,爸爸上工回来,在院子里喊他的名字。
现在,他连爸爸妈妈的脸都记不清了。
不过,现在有林婶娘对自己好。
他觉得也很幸福了。
孙海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烧火。
小孩子太瘦了,林晓晴给他在面条里窝了两个荷包蛋。
骨头汤用灵泉水熬的,撇了油,喝着一点也不油腻。
林晓晴留了一盆,用来明早做蛋花汤。
孙海吃了一小碗面,两个鸡蛋,林晓晴便不再让他吃了。
“你现在生病,不能吃太饱。”
吃完饭,孙海主动收拾碗筷。
见他精神头不错,林晓晴便没阻拦。
她理解孙海的心理。
作为穷人家的孩子,最怕的是自己没用,总是通过干活、勤快,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尤其是寄人篱下的时候。
晚饭的余温,把炕烧的热乎乎的。
林晓晴给他铺了个床褥。
孙海却不愿意睡,“我穿着衣服睡就行了,炕热乎着呢,不用睡褥子。”
“穿着衣服睡不舒服,这套褥子本来就是闲置的,放着也是放着。你要是不听话,婶娘要生气了。”
一听她要生气,孙海麻溜的脱了外套,躺了进去。
“你先站起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她在供销社买了五尺布,空间里种的棉花也收成了。
正好给孙海做件棉袄。
孙海乖乖地伸胳膊,让她量尺寸,小声问,“婶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怕我克你嘛?”
林晓晴在纸上记下尺寸,轻声回,“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呀,婶娘喜欢你很正常。克人是封建迷信,不能信的,以前人家也说我克人呢。你信吗?”
“你才不会克人,你这么好。”孙海反驳道。
“所以啊,克人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是假的。”
“什么是科学根据?”
“科学根据啊,就是···”
林晓晴最后道,“我也不太懂,等你上了大学,就知道了,到时候,讲给婶娘听好不好?”
孙海瞬间生出一股使命感,攥着拳头,郑重答应,“好。”
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科学的种子。
三天后,孙海从部队澡堂出来,穿着崭新的棉袄,跟在林晓晴屁股后头。
他走着蹦着,像一只欢脱的小鸟。
林晓晴被他感染,不由哼起了歌。
孙海犹豫了一路,眼见就要到食堂了,终于鼓起勇气,拉起了林晓晴的衣角。
林晓晴见状拉起他的手,两人摇着胳膊往食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