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的空调有点凉，杨晚栀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脑袋一歪就搁在旁边的扶手上，没过三分钟就开始点头。
顾明夜刚把自己的数学阳光假日摊开，眼角余光就瞥见她的刘海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扫着鼻尖，像只小扇子在扇风。
“喂，”他用笔杆戳了戳她的胳膊，“口水要流出来了。”
杨晚栀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抹嘴角，发现上当后瞪圆了眼睛：“顾明夜你幼不幼稚！”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醒前排打盹的阿姨，尾音却带着没睡醒的奶气。
“总比某人一上飞机就当小猪强。”他把阳光假日往旁边挪了挪，腾出点空间，“枕这儿，免得等会儿脖子歪成麻花，回学校又要赖我。”
两人吵的很小声
杨晚栀本来想梗着脖子说“才不要”，可眼皮实在重得像粘了胶水，嘟囔了句“谁赖你”，脑袋还是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
外套布料带着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他身上晒过太阳的味道，竟比扶手上的硬塑料舒服多了。她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像只找窝的小猫，很快又沉沉睡去。
顾明夜的笔尖顿了顿。她的头发软乎乎地扫着他的小臂，有点痒，他却没动，只是悄悄调整了握笔的姿势，免得笔尖戳到她。
窗外的云一团团飘过去，像，他看着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忽然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曲线，还没她蹙着的眉头好看。
……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乘推着餐车过来，轻声问要不要早餐。顾明夜刚想摇头，杨晚栀忽然咂咂嘴，含糊地说：“要……要甜豆浆……”
空乘忍不住笑了，顾明夜赶紧摆手：“不好意思，她睡着了。麻烦来两份早餐，豆浆要热的，谢谢。”
等餐盒递过来，杨晚栀正好醒了，揉着眼睛问：“到了吗？”
“早着呢，”他把热豆浆塞到她手里，“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杨晚栀吸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面包：“喏，给你。我昨天晚上烤的，巧克力味的。”
顾明夜挑眉：“你不是说巧克力味是世界上最难吃的味道吗？”
“要你管！再说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配上我不爱吃的食物，可不也跟着不好吃了吗？”她把面包往他怀里一塞，“不吃拉倒！”
他笑着接过来，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巧克力酱有点流心，沾在嘴角，杨晚栀看见了，故意没提醒，还假装认真地看着窗外，肩膀却抖个不停。
“笑什么？”顾明夜一抹嘴，摸到巧克力酱，立刻就明白了。他没擦，反而凑过去，故意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是不是觉得我吃巧克力的样子特别帅？”
“帅你个大头鬼！”杨晚栀伸手去推他，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他嘴角的巧克力酱，黏糊糊的。她脸一红，想往衣服上擦，却被他抓住手腕。
“用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温温的。杨晚栀飞快地接过，低着头擦手，耳朵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飞机遇到气流，忽然晃了一下。杨晚栀下意识地抓住了顾明夜的胳膊，手指攥得紧紧的。他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故意轻松地说：“怕了？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数学题壮壮胆？”
“谁怕了！”她嘴硬，手却没松开，“我就是……就是觉得你胳膊挡路。”
他没拆穿，只是往她那边靠了靠，让她抓得更稳些。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落在她的发顶上，有几根调皮的碎发翘起来，像小草芽。
顾明夜忍不住伸手，替她把碎发按下去，指尖刚碰到她的头皮，她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
“喂，顾明夜，”她忽然小声说，“等会儿到了地方，你不许跟我抢景点拍照。”
“谁稀得跟你抢，”他嗤笑一声，“就你那拍照技术，拍出来的照片跟表情包似的。”
“你才是表情包！”她瞪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我上次拍的那只猫，还得了班级摄影比赛三等奖呢！”
“哦，就是那只拍得像老鼠的猫啊？”
“顾明夜你找死！”
两人小声吵着，引来前排阿姨的回头。他们立刻捂住嘴，对视一眼，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像羽毛落在心尖上，痒痒的，暖暖的。
飞机开始下降时，广播里响起提示音。杨晚栀忙着把面包包装袋塞进垃圾袋，顾明夜已经把她的包背在了自己肩上。
“我自己能背！”她去抢，却被他躲开。
“别闹，”他掂了掂书包，“你那破书包里塞了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沉死了，别把你压矮了，到时候全班就你最矮。”
“顾明夜！你是不是瞎!我现在都已经172了，很高了好吧?”
他笑着往前排走，杨晚栀气呼呼地跟在后面，却在他停下等她的时候，偷偷拉住了他的衣角。
穿过长长的过道时，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挨在一起。
顾明夜看着地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次吵吵闹闹的旅行，好像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至少，身边有个能跟他拌嘴、能让他忍不住想护着的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