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魔煞初显
永夜陵深处，黑暗如墨。
沈沧澜单膝跪地，独臂撑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大口喘息。他的嘴角不断溢出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发出的腐蚀声。右眼的冰蓝瞳孔已经缩成针尖大小，左眼的血红却扩散到整个眼眶，看起来诡异至极。
坚持住。沈天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守墓人的血脉正在觉醒，这是必经的过程。
沈沧澜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烬灭之血正在与永夜陵中的魔气疯狂融合，每一寸血肉都如同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切割。更可怕的是，那条断臂的伤口处，紫黑色的魔气正在凝结，隐约形成一条新的手臂轮廓！
父亲......他艰难开口，我......控制不住了......
不能控制，要接纳！沈天寒厉喝，烬灭之血本就是守墓人对抗魔渊的力量，你必须让它彻底释放！
沈沧澜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周身紫金魔气轰然爆发！地面上的黑石被腐蚀出无数细小的孔洞，整个陵墓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震颤。
与此同时，他断臂处的魔气彻底凝结，形成一条完全由紫黑色能量构成的手臂！这条手臂表面布满暗金色纹路，五指锋利如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沈天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魔煞臂已成，接下来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陵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嗡鸣，仿佛某种古老的机关被触发了。紧接着，十二尊石像同时亮起血红色的眼睛，缓缓转头看向沈沧澜的方向！
不好！沈天寒面色大变，是守墓人护卫！他们感应到了不纯的血脉！
沈沧澜勉强抬头，看到那些石像已经迈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它们手中的武器泛着寒光，眼中血芒如炬，杀气腾腾。
我......不是敌人......他艰难地说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石像不为所动，最前面的一尊已经举起巨斧，当头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沈天寒闪身挡在儿子面前，双手结印，一道血色屏障瞬间成型。巨斧劈在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屏障应声而碎，但总算挡住了这一击。
沧儿！沈天寒急道，用你的血唤醒它们！它们是初代守墓人，只认血脉！
沈沧澜强忍剧痛，用魔煞臂的利爪划破胸口。暗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奇异的符文。
以吾之血......唤尔等苏醒......
符文绽放出刺目的金光，十二尊石像同时僵住。它们眼中的血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金光。片刻后，这些石像竟然齐齐单膝跪地，向沈沧澜行礼！
成了！沈天寒大喜，它们承认你了！
沈沧澜刚要松口气，突然面色一变。他感到体内的烬灭之血开始暴走，魔煞臂不受控制地膨胀，紫黑色能量如同活物般向他全身蔓延！
父亲......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沈天寒面色凝重：血脉觉醒的第二阶段——魔煞体。这是守墓人最强大的战斗形态，但也是最为危险的。一旦失控，你会被魔气彻底吞噬，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我......控制不住......沈沧澜的皮肤开始浮现出紫黑色的鳞片，脊椎骨节节凸起，如同要破体而出。
想想你最牵挂的人！沈天寒厉喝，用这份执念锚定你的神志！
最牵挂的人......
沈沧澜混沌的意识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身影——银发如雪，眉目如画，永远冷若冰霜却又在关键时刻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师尊！
师尊......
他喃喃低语，右眼的冰蓝光芒微微亮起。那是洛云归留在他体内的一缕分魂，此刻正竭力帮他稳定心神。
魔煞臂的扩张速度减缓了，但仍在继续。沈沧澜知道，仅靠这点联系还不足以完全控制魔煞体。他必须找到更强大的精神支柱。
突然，他想起什么，用还能控制的右手艰难地探入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打开，里面是一缕银白色的长发——那是洛云归的头发，他在跳崖前偷偷藏起的。
师尊......
他将发丝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神奇的是，发丝竟然微微发光，与他右眼中的冰蓝光芒相互呼应！
魔煞体的异变戛然而止，紫黑色鳞片停止蔓延。沈沧澜的意识逐渐清明，虽然身体仍然疼痛欲裂，但至少神志不再模糊。
好险......沈天寒松了口气，没想到洛云归在你心中分量如此之重。
沈沧澜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缕银发重新包好，贴身收好。他知道，若非这缕发丝中蕴含的师尊气息，自己刚才很可能已经彻底魔化。
接下来怎么办？他喘息着问道，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人声。
沈天寒看向陵墓深处：往生镜。只有通过它的考验，你才能获得完整的守墓人传承。
往生镜......沈沧澜喃喃重复，右眼突然一阵刺痛。冥冥中，他感觉这面镜子与自己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父子二人继续向陵墓深处前进。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魔气越来越浓，几乎凝成实质。沈沧澜的魔煞臂却如鱼得水，不断吸收这些魔气壮大自身。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漆黑如墨，边缘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这就是传说中的往生镜，守墓人一族的至宝。
站到镜前。沈天寒沉声道，它会映照出你内心最深的执念。只有直面这份执念，才能获得它的认可。
沈沧澜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往生镜。当他站定的刹那，漆黑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随后渐渐清晰——
镜中出现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身影：洛云归！
镜中的洛云归站在寒魄峰顶，银发飞扬，手持冰剑，正与数名黑衣人激战。她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脚步虚浮，显然受了重伤。但她依然死战不退，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这是......沈沧澜瞳孔骤缩，现在发生的事？！
不完全是。沈天寒解释，往生镜展现的是与你执念相关的情景。这可能是正在发生的，也可能是即将发生的。
沈沧澜死死盯着镜中的画面。只见一名黑衣人突然偷袭，一剑刺向洛云归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她勉强侧身，剑锋擦过肩膀，带出一蓬鲜血。
师尊！
沈沧澜怒吼一声，魔煞臂不受控制地轰向镜面！出乎意料的是，镜面竟然如同水面般被他的手臂穿透，随后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要将他整个人拉入镜中世界！
沧儿！沈天寒大惊，想要上前拉住儿子，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父亲......沈沧澜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必须去救她......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被吸入镜中。往生镜剧烈震颤片刻，重新恢复平静，镜面再次变得漆黑如墨。
沈天寒面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痴儿......原来你的执念，竟是这般深重......
他盘膝坐下，开始守候。往生镜的考验因人而异，短则数日，长则数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通过考验的人，必将脱胎换骨！
......
镜中世界，寒魄峰顶。
沈沧澜踉跄着出现在风雪中，魔煞臂上的紫金光芒照亮了四周。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玄天宗！
不远处，洛云归仍在与黑衣人激战。她的动作已经明显迟缓，却依然死死守住峰顶大殿的入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师尊......
沈沧澜下意识地迈步上前，却突然停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狰狞的魔煞臂和周身缠绕的紫金魔气，苦笑一声——这副模样，师尊怕是认不出来了。
更何况，他现在是玄天宗的头号叛徒，贸然现身只会让情况更糟。
思索间，战局突变。一名黑衣人突然祭出一枚血色符箓，化作一道血光直射洛云归眉心！她勉强挥剑格挡，却被另一人趁机一剑刺入腹部！
沈沧澜再也顾不得隐藏，魔煞臂紫金光芒大盛，身形如电射向战场！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仓促间分出两人迎战。
滚开！
沈沧澜怒吼，魔煞臂横扫，紫金魔气化作一道半月形光刃，瞬间将两名黑衣人拦腰斩断！剩余的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放弃围攻洛云归，转而结阵对抗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为首的黑衣人厉喝。
沈沧澜不答，魔煞臂连连挥动，紫金光刃纵横交错，逼得黑衣人节节败退。他的目标很明确——救下师尊，然后立刻离开。至于解释什么的，等安全了再说。
然而，就在他即将击溃黑衣人的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剑气！
沈沧澜本能地闪避，却还是被剑气擦中肩膀。他愕然回头，看到洛云归手持冰剑，冷冷地指向自己。
魔修，滚出玄天宗。她声音冰冷，眼中满是敌意。
沈沧澜如遭雷击。师尊竟然对他出手？而且看她的眼神，分明是......不认识自己了？！
师尊......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嘶哑，是我......沧澜......
洛云归眼神微动，但很快又恢复冰冷：胡言乱语！沈沧澜已经死了！
她的话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刺入沈沧澜心脏。师尊竟然以为他死了？而且对他的毫不惋惜？
不，不对......这不对劲......
沈沧澜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四周。这个寒魄峰与他记忆中的有微妙差别，而且那些黑衣人的招式也有些古怪。难道......
这不是现实......他喃喃自语，是往生镜制造的幻境！
想通这一点，沈沧澜的眼神瞬间清明。他看向洛云归，发现她眼中的敌意似乎有些刻意，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
我明白了......他低声道，这就是考验......
往生镜在考验他对师尊的执念。如果他因为师尊的冷漠而动摇，或者因为被攻击而怨恨，就会立刻被踢出镜中世界，考验失败。
但如果他坚持本心......
沈沧澜突然笑了，魔煞臂上的紫金光芒渐渐收敛。他不再攻击黑衣人，也不再躲避洛云归的剑锋，而是径直走向她，眼中满是坚定。
师尊，弟子回来了。
他说得很轻，却字字铿锵。洛云归的剑锋刺入他胸膛，鲜血涌出，但他脚步不停。
无论您认不认得我，记不记得我，弟子都会守护您。
又一剑刺入腹部，沈沧澜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却依然向前。
因为这是弟子的......执念......
当他终于走到洛云归面前时，已经身中七剑，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但他还是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师尊持剑的手腕。
师尊......
就在他触碰洛云归的刹那，整个镜中世界突然静止！风雪凝固在半空，黑衣人的动作定格，连洛云归眼中的寒冰都出现了裂痕。
考验通过。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紧接着，世界开始崩塌，沈沧澜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回现实。
往生镜前，他的身影重新浮现。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周身魔气内敛，魔煞臂上的紫金纹路更加清晰，右眼的冰蓝与左眼的血红也趋于平衡。
最惊人的是，他的气息比进入前强大了数倍，竟然已经突破到了元婴期！
好！好！沈天寒大喜过望，不愧是我的儿子！竟然一次就通过了往生镜的考验！
沈沧澜却没有太多喜悦。他低头看着右手，那里还残留着触碰师尊的幻觉触感。
父亲，我看到了师尊......他轻声道，她在危险中......
沈天寒面色一肃：往生镜映照的不只是幻象，也可能是未来。若你真看到了洛云归遇险，那很可能......
话未说完，整个永夜陵突然剧烈震动！十二尊守墓人石像同时苏醒，眼中金光大盛，齐齐望向陵墓入口方向。
有人闯入了永夜陵！沈天寒面色大变，而且实力极强！
沈沧澜右眼的冰蓝瞳孔骤然收缩，一种莫名的感应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是师尊！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