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
一个女兵颤抖着声音开口，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们可以……继续当守夜人了？！”
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卧槽！！真的假的？！”
“考核不是没过吗？我他妈都被淘汰了啊！”
“我们……通过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
“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扔掉了手中的背包，仰天长啸，声嘶力竭。
有人一把抱住身边的战友，又哭又笑，涕泗横流。
有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雪地里，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地面，发泄着连日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和绝望。
“夜幕小队万岁！！”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夜幕小队万岁！！！”
震天的欢呼声，在公格尔峰之巅回荡，这一次，连狂风都无法将这股沸腾的声浪压下。
他们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然而，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有那么寥寥几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拥抱，只是低着头，混在激动的人群中。
他们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死灰和后怕，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敢吱声。
片刻后。
林七夜并未拆穿，角落里那几个始终垂着头颅的身影，无声地松了口气。
半途而废，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
尖锐的欢呼声几乎要刺破天际，沸腾的声浪席卷公格尔峰之巅，连漫天风雪都被这股灼热的生命力冲开。
他们从地狱归来，重回人间。
可林七夜的目光，并未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停留。
他的视线越过一张张涕泗横流的脸庞，落在悬崖边缘。
那里，一道娇小的身影静静站着。
背对众生，孑然而立。
他与周遭的狂热，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林七夜心头微动，立刻捕捉到苏小阳先前话语里，那不同寻常的意味。
“小阳，你要去哪？”
他走上前，与苏小阳站在一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天际线澄澈如洗，初升的朝阳洒下瑰丽金辉，看不出任何异常。
苏小阳没有回答。
他那双纯粹的眼瞳，却倒映着凡人无法窥见的未来。
目光穿透了时空的迷雾，精准地锁定住遥远天际线下，一团正在极速酝酿、足以颠覆世界的恐怖风暴。
“七夜哥，要变天了。”
……
迷雾深处。
能见度不足半米。
浓稠的灰白雾气冰冷刺骨，纠缠着每一个闯入者，试图钻进骨头缝里。
六道身影在迷雾中狼狈逃窜。
步伐踉跄，身形摇晃。
曾经华丽的神铠遍布裂痕，暗金色的神血不断渗出，滴落在地，瞬间冻结成丑陋的疤。
他们周身的神力光辉明灭不定，脸上再无神明的威严，只剩下刻入骨髓的惊悸与仓皇。
每在迷雾中前行一段，祂们都会神经质地回头，死死盯住身后那片翻涌的混沌。
直到确定没有追兵，才敢贪婪地喘上一口气。
“该死！”
一道愤怒而虚弱的咒骂，划破了死寂。
“这群大夏神是疯子吗？！”
“他们要向所有神国宣战？！”
这六道身影，正是从那场惨烈神战中，侥幸撕开一道口子逃出来的太阳城神明。
九柱神之一，执掌逝者权柄的死亡之神——奈芙蒂斯。
以及八元神中的四位：努恩，哈乌赫特，库克，阿玛乌涅特。
最后一位，是孟菲斯三柱神之一，象征“初生太阳”的那夫特姆。
六位尊贵强大的神明，此刻却和丧家之犬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怎么办？”
“杀回去吗？”
八元神中的努恩停下脚步，声音沙哑，满是焦躁。
祂的双拳攥得死紧，那双曾映照宇宙生灭的眼眸，只剩下血色的狂乱。
在那场毁灭性的围剿中，祂的配偶，为掩护祂撤离，独自断后。
生死未卜。
奈芙蒂斯干裂的嘴唇翕动，每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一丝神力，从喉咙深处挤出。
“太阳城的本源……碎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破碎神铠的缝隙间，暗金色的血液加速涌出。
“我们……”
一个字。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其余五位神明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光，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回不去了。”
话音落下，所有神明的身躯都僵硬了一瞬。
太阳城。
神国，根基，一切力量与荣耀的源头。
本源破碎，意味着那片神圣的国度正在走向灭亡。
意味着祂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
“不！”
“赫赫！赫赫他还没出来！”
八元神之一，执掌“无限”权柄的古神哈乌赫特双目赤红，紊乱的神力骤然失控，短暂地将周遭浓雾推开一圈。
但灰白的雾气只是翻涌了一下，便加倍聚拢，将那点微光彻底吞噬。
“我们杀回去！现在杀回去，还有希望！”
祂的咆哮被迷雾吞没，连一丝回音都未曾荡起。
库克亦是如此，祂本就模糊的身形剧烈波动，濒临溃散。
相比之下，奈芙蒂斯的神情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冷静！”
这一声呵斥尖锐刺耳，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几位失控神明的脑中。
祂们的狂躁为之一滞。
奈芙蒂斯的声音因虚弱而嘶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决绝。
“回去？”
“只剩我们六个，拿什么跟大夏那群疯子打？”
“回去送死吗？！”
“太阳城的本源已碎，我们就是太阳城最后的火种！我们活着，太阳城就没有彻底灭亡！”
她的咆哮在迷雾中回荡，字字诛心。
狂躁与愤怒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
哈乌赫特攥紧的双拳无力垂下。
是啊。
回不去了。
回去，只是徒增六具冰冷的尸体。
良久的死寂后，象征“初生太阳”的那夫特姆，声音干涩地开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住了所有人。
“去阿斯加德！”
奈芙蒂斯给出了唯一的答案。
高天原那场变故后，太阳城便与阿斯加德缔结了密约。
如今，阿斯加德是他们唯一的指望，也是最后的退路。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清脆的鼓掌声，毫无征兆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浓雾，清晰地钻进每一位神明的耳朵里。
“真是让人可歌可泣的羁绊啊。”
一个轻佻的，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悠然传来。
“谁！”
这道声音出现的瞬间，六位神明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被彻底引爆！
祂们猛地转身，残存的神力再次凝聚，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片灰白的迷雾深处，一道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
奈芙蒂斯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管你是敌是友。
先吃我一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