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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月照寒襟 >   第54章 蛛丝

三更梆子敲过第四遍时,郭顺从将作监值房的后门溜了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那套沾满泥浆的短褐,袖口和前襟上星星点点的,是金明池的淤泥干涸后的暗黄色。脚步有些虚浮,不是累的,是怕。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怕,让他走在空旷无人的官署街巷里,总觉得背后有眼睛盯着,可回头看时,只有月光投下的、自己那被拉得又细又长的、摇晃的影子,像个索命的无常。

他已经三天没睡好了。自从收了那包沉甸甸的银子,自从在那张看不懂的机关图样上按下指印,自从开始在临水殿基座的几处指定位置,指挥徒弟们埋下那些特制的“防水加固件”时,他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赌债是还清了,儿子保住了手。可他自己呢?心被掏空了,填进去的,是比那包银子更重的东西——每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是梦里那池水倒灌、宫殿坍塌、无数人在水中挣扎惨叫的画面。那些人里,有时会出现儿子的脸,哭着喊爹。

巷口的风猛地灌进来,带着护城河水特有的腥气。郭顺打了个哆嗦,将衣领往上扯了扯,加快了脚步。接头的地方在城西榆林巷深处,一家叫做“刘记棺材铺”的后院。名字不吉利,可那人说,越是晦气的地方,越没人注意。

他刚拐进榆林巷口,脚步就顿住了。

不对。

太静了。

这条巷子他来过两次,虽偏僻,但总会有夜猫打架、醉汉呓语、或是哪家婴儿夜啼。可今夜,什么都没有。月光冷冷地铺在青石板上,两侧高墙的影子黑得像墨汁,整条巷子像一条死去的巨蟒,僵卧在那里。

郭顺手心开始冒汗。他想退,可身后是更黑的来路。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前走。棺材铺的幌子在风里轻轻摆动,像个招手的人影。

还有十步。八步。五步。

棺材铺的黑漆木门紧闭着,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

郭顺抬起手,正要按照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敲门。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面一户人家的屋檐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极其细微,像错觉。

可他这辈子和木头、石头打交道,最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那不是错觉。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他猛地转身,想跑。

已经晚了。

三道黑影,如同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无声无息地堵住了他来时的巷口。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却看不清脸,只有三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冷的光,像冬天饿狼的眼睛。

郭顺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郭师傅,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左边的黑影嘴里飘出来,带着某种戏谑的残忍。

“我……我……”郭顺舌头打结,脑子里一片空白。

“拿了钱,就得办事。”中间的黑影上前一步,身形不高,却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事情没完,就想溜?还是说,你心里有鬼,想去开封府报案?”

“没有!我没有!”郭顺急声否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就是……就是心里不踏实,想……想问问……”

“问什么?”右边的黑影冷笑,“问什么时候动手?问怎么才能把自己撇干净?郭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汴京!进了这个局,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把事情办成,拿着剩下的钱远走高飞;要么……”

他没有说下去,但一只手缓缓抬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郭顺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回去。”中间的黑影命令道,“天亮之前,把你该埋的最后那批‘零件’处理好。事成之后,自然有人送你和你儿子离开。若是再敢耍花样……”他的目光扫过郭顺瑟瑟发抖的身体,“你儿子的命,可还在我们手里攥着。听说,南城的‘化人场’,最近柴火挺便宜。”

化人场!那是焚烧无名尸的地方!

郭顺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那三个黑影并未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

直到走出榆林巷,被夜风一吹,郭顺才感觉到裤裆里一片冰凉——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耻辱和恐惧交织,让他蹲在墙角,捂着脸,无声地呜咽起来。

他却没有看到,在他走后,那三个“黑影”迅速聚拢。

月光洒下,照亮了他们年轻而精干的脸——正是卢俊峰麾下,白日里扮作民夫混入金明池的那几名老兵中的三个。

“头儿交代的话,一字不差。”其中一个低声道。

“这老小子,吓得不轻。估计回去就得崩溃。”

“崩溃才好。崩溃了,才会想找救命稻草。”另一人道,“盯着点,看天亮前,他会去找谁。”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开封府,寅时末。

崔?没有睡。他在书房里,对着一盏孤灯,面前摊着三样东西:金明池构造图、《佑甫边事水文札记》、还有一张白纸,上面是他刚刚用蝇头小楷列出的一些名字和线条,将它们之间的关系勾连起来。

蓝安(内侍省都知)——主动请缨监理金明池工程。

郭顺(将作监匠头)——儿子欠巨额赌债,债务神秘解决,执行具体“机关”埋设。

没藏呼月(西夏副使)——精通“地听之术”与水利机关,有能力策划全局。

赵宗朴(濮安懿王次子)——有动机、有能力、曾在自己面前展露野心。

“窝棚内应”(身份不明)——监视现场,传递消息。

榆林巷“接头人”(身份不明)——控制郭顺,应是执行层核心。

线条错综复杂,但隐隐都以“金明池上巳之变”为交汇点。这是一张网,网的中心是那池水,网的各条线,却延伸向不同的黑暗角落。

还不够。缺少最关键的证据,也缺少将这些线索串联成铁案的“扣”。

崔?的目光,落在了“千金窟旧部”几个字上。张尧佐虽死,其残余势力尤在,且与赌债、暗窑、不明绸缎庄勾连。这是汴京城里最见不得光的一条暗河。顺着它,或许能找到控制郭顺的“接头人”,甚至更上游的指使者。

他正凝神思索,窗外传来熟悉的夜枭啼鸣,两短一长。

暗门开合,叶英台带着一身更深露重的寒气闪了进来。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淡的、属于猎手发现猎物踪迹的锐光。

“郭顺去了榆林巷‘刘记棺材铺’,见了三个人。我的人扮作那三人,吓了他。”崔?不等她开口,先说了一句。

叶英台毫不意外,只点了点头:“他回去时失魂落魄,我暗中跟着。他没回将作监值房,也没回家,而是绕到了城东南的‘清风茶楼’后巷,在一处极隐蔽的墙角,用碎砖摆了个奇怪的形状——三块竖着,一块横在上面,像个歪倒的‘工’字。摆完就匆匆走了。”

“求救信号。”崔?立刻道,“是给他真正的‘上家’,或者是给他预留的另一条生路。”他手指在地图上清风茶楼的位置点了点,“这地方,靠近旧曹门,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是谁会在那里接收他的信号?”

“我已留人暗中守着那记号。”叶英台道,“另外,金明池那边,今夜丑时,又有人悄悄靠近临水殿下水。不是昨夜那两人,身手更好,下水查了约半炷香时间,似乎在确认机关状况。我本想跟下水,但他们有两人在岸上警戒,没机会。”

“确认状况……”崔?沉吟,“说明他们也在紧张,怕我们提前发现。或者,计划可能有变,需要再次核实。”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且时间紧迫。每一个动作,都可能打草惊蛇,也可能错失良机。

“郭顺这条线,要抓紧。”崔?做出了决断,“他心理防线已濒临崩溃,又发出了求救信号。这是突破口。但动他,必须快、准、狠,在他背后的人反应过来灭口之前,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去。”叶英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他见过‘那三人’,也见过你。唯独没见过我。此刻他惊魂未定,最容易吐露真情。况且,他若真有另一条生路的联络人,那个人,也该现身了。”

崔?看着她。烛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那双眼睛却沉静如深潭。他知道她的本事,更知道她的决心。

“带两个人,暗中策应。不要暴露皇城司的身份。”他最终同意,“目标是撬开他的嘴,拿到指认上线、以及机关具体位置和触发方式的供词。若遇抵抗,或有人灭口……”

“我明白。”叶英台打断他,手按在了腰间的雁翎刀柄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瞬间沉静下来。“该杀的人,不会手软。”

崔?从案下暗格里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制的令牌,递给她:“如有必要,可调动潜伏在金明池附近的开封府暗桩。口令是‘池水无波’。”

叶英台接过令牌,入手微沉,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她没说谢,只是深深看了崔?一眼,转身欲走。

“英台。”崔?忽然叫住她。

她停在门边,没有回头。

“万事小心。”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你很重要。”

叶英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没有回答,只是拉开门,身影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崔?独自站在书房里,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第四遍鸡鸣。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将是更加凶险的博弈。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东方天际已露出一线鱼肚白,将浓厚的云层边缘染上淡淡的青灰色。晨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散了他一夜未眠的疲惫。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屋脊,望向金明池的方向。那片水域,在渐渐亮起的天光下,应该也开始泛出微光了吧?

只是那光底下,藏着怎样的杀机,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他缓缓握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场仗,必须赢。

清风茶楼的后巷,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寂静得能听到露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

郭顺摆的那个歪倒“工”字形砖块记号,依旧静静地躺在墙角阴影里。巷子两头,似乎空无一人。

叶英台像一只真正栖息在屋檐下的雨燕,将自己缩在茶楼斜对面一户人家门楼上方、斗拱与瓦檐形成的狭窄夹角里。这里视角极佳,既能俯瞰整个后巷和那个记号,自身又完全隐没在深浓的阴影中。她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心跳与气息,都降到最低,仿佛与这古老的建筑融为一体。

跟她来的两名皇城司好手,则分别埋伏在巷子两端更远处的阴影里,如同潜伏的蜘蛛,等待着触网的飞虫。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天际的青色越来越明显,巷子里也开始有了些微的动静——早起倒马桶的老妪,吱呀一声推开了破旧的后门;不知哪家的公鸡,扯着脖子发出了第一声啼鸣。

就在第一缕天光即将刺破云层,照亮巷子地面的刹那——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巷口。

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毫不起眼的短打,头上戴着顶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步子很小,却很快,脚底仿佛装了肉垫,落地无声。他径直走到那个砖块记号前,停下,低头看了看。

只停留了不到三息时间。

他似乎确认了什么,立刻转身,沿着来路快步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就是他!

叶英台没有动。她看着那灰色身影消失在巷口,同时,耳中捕捉到巷子另一端,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布谷鸟叫声——那是她手下发出的信号:巷口有人接应,不止一个。

果然谨慎。

她没有立刻追踪,而是继续潜伏。又过了约半盏茶时间,巷子里再无任何动静,埋伏在巷子另一端的手下又传来一声稍有不同的布谷鸟叫——接应者已退。

叶英台这才像一片羽毛般,从藏身处飘落,脚尖在墙面一点,卸去下坠之力,落地无声。她走到那砖块记号旁,蹲下身,仔细查看。砖块没有被动过,但旁边的地面上,有一处极新鲜的、与周围尘土湿度略有差异的痕迹——那人刚才落脚的地方。

她伸出指尖,极轻地按了按那痕迹。土质略松,似乎被某种特殊鞋底踩踏过。她凑近,鼻翼微微翕动,捕捉到一丝极其淡薄的、混合着廉价头油和一种特殊药草的气味。

这气味,她记得。在监视西夏使团驻地时,曾在一个负责采买杂物的小厮身上闻到过。那小厮,每隔两日,会去城西一家专卖辽国、西夏杂货的“胡记”铺子。

线索,连上了。

她不再停留,身形一闪,消失在逐渐亮起的晨光里。不是去追那灰衣人,而是径直返回开封府。

有些鱼,需要放长线。而有些网,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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