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心核旁的“共生体”
林野是被藤条勒紧的窒息感弄醒的。
意识回笼时，鼻腔里灌满了腐土与腥甜混合的气味，像埋在地下的烂果，吸进肺里带着针扎似的疼。他想抬手，却发现四肢被粗藤牢牢绑在一根黑色的藤柱上——藤柱的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半透明的“肉芽”，正随着某种节奏轻轻搏动，像在呼吸。更恐怖的是，藤柱的汁液正顺着他的皮肤往身体里渗，冰凉的黏液钻进毛孔时，能清晰感觉到皮下有东西在爬，从手腕慢慢往心脏的方向挪，像无数只细虫在啃咬血管。
“醒了？”
四号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比之前更沙哑，还混着藤条摩擦的“沙沙”声。林野费力地抬眼，借着藤柱上肉芽泛着的淡绿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巢”的核心腔室，圆形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篮球大小的黑色球体，正是“巢”的心脏。心核表面缠绕着无数根银灰色的藤条，藤条的末端连接着周围的“孕育舱”——那是一个个半透明的卵状囊体，挂在腔室的岩壁上，每个囊体里都裹着一个蜷缩的人影，有的已经长出了藤条，有的还保留着人的轮廓，却能看到皮肤下跳动的藤脉，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活体标本。
而四号，就站在心核旁边。他的身体已经和藤条彻底“共生”：左半边身体是正常的人类躯干，穿着破烂的黑风衣，右半边却变成了银灰色的藤条，藤条从他的肩膀延伸出来，缠在心核上，像在“吸食”心核的能量。他的右眼变成了绿色的空洞，里面爬满细藤，左眼却还保留着人类的瞳孔，正死死盯着林野，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藤液的牙齿。
“你现在看到的，是‘巢’的‘孕育层’。”四号慢慢走近，右半边的藤条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末端的尖刺在地面划出细痕，“那些囊里的，是我选的‘共生体’——有当年的实验员，有被寄生的孩子，还有……你父亲。”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他顺着四号的目光看向最靠近心核的一个孕育舱——囊体里的人影穿着熟悉的白大褂，胸前别着的工牌虽然模糊，却能看清上面的名字缩写“林”。那人的身体已经被藤条缠了大半，只有左手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手腕上那道疤痕，是当年为了救他被实验器材划伤的，绝不会错。
“父亲……”林野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想挣扎，却被藤条勒得更紧，皮下的蠕动感突然加剧，手腕处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青，隐约能看到藤脉的纹路，“你把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四号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右半边的藤条突然伸长，指着心核，“他成了心核的‘养料泵’——你以为心核为什么能维持这么久？是你父亲的心脏在替它跳！他的神经还活着，能感觉到藤条在他身体里爬，能听到囊里的人哭，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林野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看着孕育舱里父亲的手指微微颤动，像是在求救，却被藤条牢牢固定在囊体里，皮肤下的藤脉随着心核的搏动慢慢变亮，像在被一点点“吞噬”。愤怒像火一样烧遍全身，他猛地用力，想挣断绑着的藤条，却感觉皮下的藤虫突然加快了速度，爬向心脏的位置，带来一阵撕裂的疼。
“别白费力气了。”四号的藤条突然缠住林野的脖子，轻轻勒紧，“你身体里的‘藤种’已经开始发芽，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和我一样的共生体——不，你会比我更好，你有你父亲的血脉，能和心核完美融合，成为‘巢’的新核心。”
他的藤条突然松开，转而指向林野的胸口——那里的衣服已经被藤液腐蚀，露出一块淡绿色的印记，正是之前被藤条划伤的地方，此刻印记正慢慢变亮，和心核的搏动频率越来越近。“看到了吗？你和心核已经有了‘共鸣’，这是天生的，你逃不掉。”
林野低头看着胸口的印记，突然摸到怀里的一样东西——是父亲的旧钢笔，之前爆炸时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竟然没丢。钢笔的金属外壳已经变形，笔尖却还锋利，他慢慢挪动手指，握住钢笔，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
四号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转身走向心核，右半边的藤条轻轻碰了碰父亲的孕育舱，囊体里的父亲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藤脉瞬间变红，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你父亲还在反抗，真固执。”四号的声音带着嘲讽，“不过没关系，等你融合了心核，他就会彻底变成‘养料’，连意识都会被吃掉。”
林野再也忍不住，猛地用钢笔尖刺向绑着手腕的藤条！钢笔尖刚碰到藤条，藤条就像被烫到似的剧烈收缩，发出“滋滋”的声响，汁液溅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坑洞。他趁机用力一扯，手腕的藤条应声断裂，露出里面被勒得发紫的皮肤，皮下的藤虫因为藤条断裂，开始疯狂地往皮肤外钻，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敢！”四号猛地回头，右半边的藤条瞬间伸长，像鞭子一样朝着林野的脸抽过来。林野侧身躲开，钢笔尖划断另一只手腕的藤条，刚要去解腰间的藤条，腔室的岩壁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无数个孕育舱开始破裂，囊体里的人影掉在地上，皮肤下的藤条瞬间爆开，变成无数根细藤，朝着林野的方向扑过来。
“是你父亲的意识！他在刺激囊体！”四号的声音带着愤怒，藤条疯狂地抽打过来，“他想让你趁乱逃，真是天真！”
林野没有逃。他看到父亲的孕育舱也开始破裂，父亲的左手慢慢伸出囊体，朝着他的方向，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是一块青铜碎片，和他之前的三块碎片一模一样！他立刻冲过去，避开扑过来的细藤，伸手去够碎片。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碎片时，四号的藤条突然缠住了他的脚踝，猛地往回拽。林野重重摔在地上，钢笔掉在一旁，离他只有半米远。他想伸手去够，却看到四号的藤条已经缠住了父亲的手腕，慢慢往回拉，父亲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碎片却还是慢慢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滚向心核的方向。
“碎片是心核的‘钥匙’，你以为拿到就能毁掉它？”四号的藤条勒紧林野的脚踝，疼得他几乎晕厥，“碎片只会让你和心核融合得更快，你父亲是在帮我！”
林野看着碎片慢慢滚向心核，心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碎片在接触到心核的瞬间，突然融入其中，心核的搏动频率瞬间加快，腔室的岩壁开始剧烈摇晃，无数块石头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融合开始了！”四号的声音带着癫狂，右半边的藤条突然钻进林野的胸口，藤尖刺进皮肤，朝着心脏的方向钻，“感受吧！感受心核的力量，成为‘巢’的一部分！”
林野感觉心脏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东西在往里面钻，眼前开始模糊，隐约看到父亲的孕育舱彻底破裂，父亲的身体掉在地上，皮肤下的藤条慢慢枯萎，最后变成一堆灰黑色的粉末，只留下那块他一直攥着的工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爸……”林野的意识开始涣散，皮下的藤虫已经爬到了心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化，手指开始变成藤条，皮肤变成银灰色，和四号越来越像。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腔室入口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安安的哭喊，还有张卫国的吼声：“林队！我们来救你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安安、张卫国、苏振海和星12正冲进来，手里拿着火把，火把的光映在他们脸上，带着焦急和坚定。安安手里还抱着那半截布偶，银线虽然暗淡，却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轻轻颤动。
四号的藤条突然收紧，勒得林野喘不过气：“来得正好！把你们一起变成共生体，让‘巢’变得更强大！”
林野看着冲过来的同伴，看着安安哭红的眼睛，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伸手抓住掉在地上的钢笔，猛地刺向四号的藤条——钢笔尖正好刺进藤条的核心，四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右半边的藤条瞬间枯萎，心核的绿光也暗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林野的声音微弱，身体的变化还在继续，却死死盯着四号，“就算变成藤条，我也会毁掉心核……”
四号看着枯萎的藤条，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毁掉？你毁不掉的！心核已经和你有了共鸣，你死了，心核也会跟着休眠，等下次有人来，它还会醒……永远都醒着……”
腔室的摇晃越来越剧烈，天花板的石头不断掉下来，张卫国冲过来，一把拉起林野：“快走！腔室要塌了！”
林野被张卫国拽着，回头看向心核——那颗黑色的球体已经失去了光泽，慢慢掉在地上，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他又看向父亲变成粉末的地方，工牌还在，在火把的光下泛着微弱的光。
安安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林队，我们带你回家，苏医生说，还有办法救你！”
林野看着安安，又看向身边的同伴，心里突然一暖。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身体的变化已经无法逆转，但他至少守住了最重要的东西——同伴还在，孩子们还在，“巢”暂时休眠了。
腔室的天花板终于开始塌陷，他们互相搀扶着，朝着入口跑去。林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心核掉落的地方，黑暗里，那块石头突然泛出一丝微弱的绿光，然后又迅速暗了下去，像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静静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巢”没有彻底消失，它只是在等待下一个“宿主”，等待下一次苏醒。而他，或许就是阻止它的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