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笙站在陌尘昏睡的榻前,对侍立一旁的少年吩咐:“小八,小九,师尊醒了,记得给他喝药。敷的药等我回来弄。”
“少主,您要去哪?”小九怯生生地问。
君笙的目光扫过陌尘苍白的脸,转向殿外,声音冷硬:“去拿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位置。”
琼华殿
琼华殿大门紧闭,庄严肃穆。
君笙一身玄衣,周身魔气虽尽力收敛,仍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与傲慢。
他唇角噙着一丝讥诮,想象着殿内那些老顽固们惊惶失措、怒斥他入魔不配为神的嘴脸。
他甚至做好了直接动手,用武力压服的准备。
“轰——!”
厚重的殿门被他用魔气粗暴地推开,发出沉闷巨响。
刺目的天光涌入,勾勒出他挺拔却带着煞气的身影。
他踏着日光,一步一步,旁若无人地走向大殿中央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神座。
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仙家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君笙站定,环视四周,准备迎接预料中的责难与讨伐。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短暂的死寂之后,站在最前列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仙君,竟率先颤巍巍地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敬畏,清晰地响彻大殿:
“拜见神君大人!”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涟漪。
紧接着,更多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恭迎神君大人归位。”
“神君大人威仪无双,实乃仙宫之幸。”
“神君之位,非君莫属。”
“我等愿奉神君大人为尊,重振仙宫纲纪。”
“神君大人力挽狂澜,拯救苍生于水火,功莫大焉。”
一时间,整个琼华殿充斥着阿谀奉承之声。
仙家们纷纷躬身行礼,脸上堆满了敬畏与讨好,仿佛君笙身上的魔气、他不久前在魔界的所作所为,都从未存在过。
他们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忠诚,生怕慢了一步。
君笙愣住了。
他脸上的傲慢僵住,随即化作一丝冰冷的了然和更深的讽刺。
他看着这群瞬间变脸的仙家,只觉得无比可笑。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这就是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仙宫?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带着不甘和质疑:
“慢着,君笙少主……不,君笙神君。
你身负魔气,行事乖戾,前不久更在魔界造下杀孽。
如此入魔之身,岂能承继神君之位?岂能统领仙宫?”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古板的长老。
他的话,终于让殿内那虚假的颂扬声浪稍稍平息了一些,众人目光闪烁,看向君笙。
君笙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位长老,嘴角那抹讽刺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向那位长老,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魔气虽未爆发,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长老被他看得脸色发白,却强撑着没有后退。
君笙在他面前站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魔气?杀孽?呵……你们口中的‘正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随时可以更改的规则。”
他微微倾身,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上仙惊恐的双眼:
“我坐上这个位置,不是靠你们的承认,而是靠我的修为足够碾压你们。
你们认,或者不认,”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仙,带着睥睨天下的冷酷: “结果都不会改变。
不过这位仙长倒是没有同流合污的奉承本君,你们要是能和他一样讲实话,或许本君会对你们另眼相看。
现在,还有谁有异议?”
殿内死一般寂静。
连那位质疑的长老也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绝对的修为压制下,所有的道德、规则都显得苍白无力。
君笙看着这群噤声的仙家,心中没有丝毫登顶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他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君座位。
他坐了下去。
冰冷的触感传来。
“神君大人……万安……”稀稀拉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颤抖。
君笙靠在冰冷的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透过琼华殿的大门,望向遥远的朝阳殿方向。
那里有他唯一在意的人,一个他亲手伤害过、如今恨他入骨的人。
“神君之位?”他心中无声冷笑: “不过是……通往你身边的另一道枷锁罢了。”
他最终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个冰冷的位置。他要的,是那个被他弄丢了的神木。
为此,他可以背负骂名,可以坐稳这神君之位,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弑神者。
“若天道不允许,那便代天而行。
若天道不公,我便走自己的道,踏破这片天地的法则秩序,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一连几日,君笙都在琼华殿与众仙家商议公事。
这一日仙会结束。
沉重的殿门刚在身后合拢,君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上仙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写满焦急。
“神君大人!”老上仙深深一揖:“人界告急!那些缝合怪和魔物肆虐,凡人死伤惨重,村落城镇十室九空。
恳请神君大人顾念苍生,出手相救。”
君笙脚步未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老上仙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君笙那副明显心不在焉、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只能把话咽了回去,忧心忡忡地退到一边。
君笙根本没看那老上仙,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对着空旷的殿前广场喊了一声:
“凌书,凌玉。”
“嗖!嗖!”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君笙面前,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
“神君大人,有何吩咐?”两人齐声问道,声音低沉有力。
君笙的目光扫过他们,言简意赅地下令:
“去人界。
把各个城池中,那些缝合怪和魔物清干净,让那些凡人能喘口气,还他们一片安宁生活之地。”
凌书凌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道:
“是!”
但凌书紧接着抬头,眉头微皱,补充问道:“神君大人,那些东西繁殖极快,杀之不尽。
若要彻底根除,以绝后患,属下该如何行事?”
君笙的眼神飘向远处朝阳殿的方向,似乎心思早已不在这里。
他随口道:
“先去把各个城里闹腾的清理掉。
繁殖再快,也得花时间。
等我这边…把‘小尘儿’的事情处理妥当,自然会把这些东西都丢进时空裂缝的虚无里,一了百了。”
听到“小尘儿”三个字,凌书凌玉眼神微动,但立刻垂下眼帘,不再多问:
“是!”
话音落下,两人身影一晃,如同两道青烟,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君笙站在原地,目光依旧牢牢锁着朝阳殿的方向,仿佛人界的哀嚎、魔物的肆虐,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他的心思,全在殿里的那个人身上。
朝阳殿内小八和小九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终于,陌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师尊!”两个小童立刻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您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疼?”
陌尘试着动了一下,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胸口更是闷痛得厉害。
他皱着眉,没说话。
小九赶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师尊,您别乱动,伤口还没长好呢。”
他转头冲小八喊:“快,把药端来。”
小八立刻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跑过来,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
陌尘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声音沙哑:“放边上,待会儿喝。
你们…先出去。”
小九急了:“师尊,您得趁热喝药,少主…不,神君大人如今管着整个仙宫,他要是知道您不肯喝药,我们俩…”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受罚的肯定是他们。
“他敢。”陌尘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怒气:“你们是我的徒弟,他凭什么罚你们?”
这一激动,胸口刚结痂的伤口瞬间撕裂,暗红的血渍立刻浸透了白色的里衣。
“师尊!”小八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捂着伤口,声音带着哭腔:“您别生气,千万别动气。
我们…我们不怕他罚。
有您在,他不敢真把我们怎么样的。”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看着门口,生怕君笙突然出现。
陌尘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扯得伤口更疼。
他感觉到体内那股阴冷的魔种又开始蠢蠢欲动,像毒蛇一样在经脉里乱窜。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出去…”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痛苦:“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小八和小九对视一眼,看到师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他们并不知道是魔种在闹腾。
他们不敢再刺激他,小八把药碗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小九担忧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师尊,药…您记得喝…” 小九小声叮嘱了一句,才一步三回头地和小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陌尘沉重的呼吸声。
他强忍着剧痛和魔种的翻腾,盘膝坐好,努力集中精神。
一丝微弱的神力艰难地从四周汇聚过来,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试图压制体内狂暴的魔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
半个时辰后,陌尘身上的冷汗终于少了一些,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些。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识海里的树灵被夺走…果然不行…” 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光靠这点法力,想压住魔种,差得太远了…”
他试了试,只要不动怒,不剧烈波动情绪,勉强还能维持个表面的平静。
他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刚站稳,心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悸动传来。
“是狐族共生咒,月尘。”
陌尘眼神一凛,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立刻将神识散开,细细感应。
那股微弱的、属于月尘的独特气息,像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指向一个地方。
长乐宫的青云殿。
没有丝毫犹豫,陌尘的身影在原地一晃,如同融入空气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朝青云殿的方向疾掠而去。
陌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青云殿内。月尘被粗粝的绳索捆在冰冷的石柱上,低垂着头。
“阿玄,阿玄醒醒。”陌尘拍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急切。
他手上捏诀,灵力汇聚,就要斩断那绳索。
月尘猛地惊醒,看清来人,眼中先是惊喜,随即化为更深的恐惧:“小陌,快走。
这绳子连着阵法,你一用灵力,君笙和寂暝立刻就会知道。”
“别说话。”陌尘眼神决绝:“这次要是能回去,就算寒毒发作痛死,我也绝不回头找他。”
月尘的眼尾瞬间泛红,声音哽咽:“师兄…都是因为我…你才卷入这里…才和他纠缠不清…神君的死也是因为我…你们之间的误会都是因为我…我对不起你…”
陌尘:“别说了,我都知道。”
月尘:“师兄可会责怪我,恨我。”
陌尘:“怪,肯定怪,也恨,恨自己多管闲事。小时候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越长大,杀戮之心更重。
他想要做什么从来都不和我商量,只知道杀人。
戾气太重,这样的他,让我公仪尘如何处理,如何面对他。”
这是月尘第一次见公仪尘流泪。
他敏锐的狐狸耳朵微动,脸色煞白:
“他们来了,快走,别管我。如果我的死能换你心安,我情愿死去,也不要活着看师兄受苦受难。”
“终于肯叫我师兄了?”陌尘心头一酸,却不管不顾,倾尽所有力量,猛地斩向绳索,绳索应声而断。
“走!”陌尘拉起月尘。
两人刚冲到殿门口,君笙冰冷的声音已经阴森般传来:
“小尘儿,准备去哪里?”
月尘眼中闪过最后的决绝,九条虚幻的狐尾瞬间爆发璀璨光华,化作一个坚固无比的结界,将陌尘和自己笼罩在内。
他对着陌尘急促地说道:“师兄,你救不了我的。
听我说完,以后不管是白川还是君笙给的汤药都别喝。
千颜丹更不能吃,那药里掺了东西。”
结界外,君笙的攻击如同暴雨般落下,震得光幕剧烈颤抖。
月尘嘴角溢血,却死死撑着。
陌尘心神剧震:“千颜丹果然有问题?
里面是什么?”
月尘看着他,眼神悲悯又焦急:“吃满三十年…那丹药会…会让你…为君笙诞下子嗣,我要你以性命发誓,绝不吃它。
发誓。
师兄在小狐狸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不想一身傲骨,战功赫赫的公仪尘变成自己徒弟床榻上的柔弱公子。答应师弟,照顾好自己。”
看着月尘在君笙狂暴攻击下痛苦不堪却仍坚持的眼神,看着那不断碎裂又艰难维持的光幕,陌尘心如刀绞:“好,我公仪尘以性命发誓,绝不喝他们端给我的药,绝不吃千颜丹。”
月尘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染血的手指轻轻拂过陌尘的脸颊,带着无尽的眷恋:
“师兄在我心中…永远如高山雪莲…清冷高洁…你不该被他们算计…
不该被他这样欺负…君笙他不配做你的徒弟,孩童时就说出那种话,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他咳出一口血,声音微弱下去:“要是…要是他还是不放过你…你会怎么选?”
陌尘张了张嘴,还未回答。
“轰——!”
结界在君笙的全力一击下,轰然破碎。
狂暴的能量将月尘震飞出去,陌尘则瞬间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臂圈入怀中。
“神神秘秘的,说了什么?”君笙的气息喷在陌尘耳畔,带着危险的意味。
月尘挣扎着撑起身体,看着君笙,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君笙…天脊山脉初遇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你若是真在乎小陌…就不该伤害他…欺辱他…”
君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臂收紧,将陌尘禁锢得更牢:“我的小尘儿,疼他还来不及,怎会欺辱?”
陌尘抱着月尘的脸:“小狐狸,小狐狸镇定点。”
陌尘:“阿笙,算我求你,不要伤害小狐狸,他没错,错的是我。都是我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惹出来的事。”
月尘看着他虚伪的脸,忽然露出一个凄绝又解脱的笑容:“别求他,他不配。
再见,师兄。”
他猛地抬手,凝聚最后一丝力量,就要朝自己天灵盖拍下。
“想死?没那么容易。”君笙眼神一厉,空间戒光芒一闪,月尘的身体瞬间被无形之力定住,动弹不得。
“君笙,你变态,疯子。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月尘绝望地嘶吼。
“阿笙。”陌尘心如刀绞,声音带着破碎的祈求:“你放过他,只要你放过他…我…我自愿跟你回去…再也不逃了…”
君笙低头看着怀中人哀求的眼神,心中戾气更盛:“同样的招数?以为还有用?
为了他‘自愿’跟我回去?”他嗤笑一声,捏住陌尘的下巴:“小尘儿,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
“不要再造杀孽了…”陌尘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悲哀。
“杀孽?”君笙像是被这个词刺痛,声音陡然拔高:“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我若想成神,早就是神。
一念之间,是神是魔,在于你,你想让我成神还是成魔?”他周身魔气翻涌。
“当真狂傲不羁,原来我才是那个天大的笑话…”陌尘喃喃道,猛地用力想推开君笙冲向月尘。
“定,封。”君笙反应极快,繁杂的法诀瞬间完成。
强大的封印之力再次降临,陌尘的身体被彻底定在原地,一身修为也被压制得只剩微末一丝,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
君笙松开他,转向月尘,眼神冷酷得如同万载寒冰:“小尘儿,好好看着,看看你这位师弟的‘千面神心’,是如何离开他的身体。”
他对寂暝下令,声音毫无波澜:“动手。”
寂暝面无表情,五指瞬间化作锋利的黑色利爪,毫不犹豫地刺向月尘的胸膛。
“不~不,不要这样!!!”陌尘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有泪水汹涌而出。
利爪刺入,血肉分离的声音清晰得令人作呕。
月尘的身体剧烈抽搐,剧痛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陌尘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最后的恳求。
寂暝的手在月尘胸膛内摸索着,猛地一掏。
一颗散发着七彩琉璃光芒、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月尘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软倒在地,光芒一闪,化作了一只失去了生机的、毛色黯淡的九尾银狐。
寂暝看着手中跳动的心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毫不犹豫地将它按向自己的胸口。
七彩光芒没入他的身体。
接着,寂暝似乎觉得还不够,利爪挥动,对着地上那具毫无反抗的狐狸本体,开始了残忍的肢解…
整个过程,陌尘被死死定住,封印压制。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月尘被开膛破肚,看着那颗温暖的心脏被挖出。
看着他变回狐狸,看着他被分尸,看着那曾经灵动狡黠的眼睛彻底失去光彩。
他的世界在眼前崩塌,碎裂成一片猩红。
心口传来比魔种发作更剧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他自己的心也被生生剜了出来。
绝望和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神魂,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
魔种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却被封印死死锁住,带来更深的痛苦。
月尘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那涣散的瞳孔似乎还在努力聚焦在陌尘脸上,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传递着唯一的执念:
“记…住…你的…誓言…”
然后,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寂暝完成了他的“叮嘱”,地上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刺目的血红。
束缚解除,封印仍在。
陌尘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瘫软在地,一身仙尊傲骨,就此消散。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君笙,那里面翻涌的恨意如同实质的岩浆,几乎要喷薄而出。
声音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淬着血与毒:
“君笙……我恨你……恨你入骨……如此待我……于你……究竟……有何好处?!”
“怎么心疼他了,他死了,你救不了他要不你承认心里有我,是爱我的,还是告诉我那年拿我的空间戒带着他去了哪里?”君笙问道。
“你……”
陌尘情绪波动太大,魔气翻涌间,他再也撑不住了,倒地昏死。
“晕,又是这样。
哪有一点仙尊的样子。
宿命织的网再密,也拦不住我踏碎星河的脚步;天道设的局再险,也困不住我挣脱枷锁的心!
别问我为何与宿命为敌,只因我命里的每一步,都该由我自己踩在脚下,而非任人编排,我的小尘儿只需要待在我身边,看我如何一步步踏上那个位置就好。”
小剧场
月尘:师兄,君笙只想你吃喝玩乐,躺平,想把你占为己有又怕你想要自由,给你一个金丝笼,又想给你一片天空。
公仪尘:别说了,从今日开始,就让分身顾陌尘应付他,我睡了。
月尘:师兄,你是真的恨他吗?
公仪尘:爱恨情长,长痛不如短痛。恨与不恨又能怎么样?我本无情,生性寡淡凉薄,他就好像一束光,强行进入我的生活中,缺了这光,就是漆黑一片。师兄怕黑。
无名:公仪尘你要是对他有感觉,就别收他为徒,好好成为道侣就行,为什么要搞这出。
公仪尘:因为他的母神的关系,只能收他为徒。
哎,本体都十万岁了,让我如何面对他一个千岁的小孩。
无名:你要抱着这样的心态,就永远不会有收获。哪天你要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心里只有他,说不定会有所改变呢。
公仪尘:也许吧,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