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响时,诗雅雨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灌了铅。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卧室里还浸着一层冷意,她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腹部传来的坠痛感却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孕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像个沉甸甸的皮球,压得她腰腹发酸,连简单的起身都变得格外艰难。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床头慢慢坐直,背后立刻沁出一层薄汗。章鹏还在旁边熟睡,呼吸均匀,丝毫没被她的动静吵醒。诗雅雨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自从她休完长假回到公司,每天通勤的辛苦,她跟他提过两次,可他要么说“地铁挺方便的”,要么说“你再坚持坚持,等孩子生了就好了”,从未提过要早起送她,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关心都没有。
诗雅雨轻轻挪到床边,脚刚碰到地板,就觉得双腿发软。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孕晚期的水肿让她的脚踝粗了一圈,原本合身的鞋子现在穿起来都有些挤脚。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再难,也得撑下去。
七点十五分,诗雅雨背着双肩包,一手紧紧护着肚子,一手抓着地铁扶手,挤在早高峰的人潮里。车厢里像个密不透风的罐头,闷热的空气里混杂着汗水、早餐和香水的味道,几乎让人窒息。她被挤在两个陌生男人中间,后背紧贴着冰凉的车门,腹部时不时会被旁边人的胳膊或包蹭到,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惊胆战,只能更用力地护着肚子,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麻烦让一让,能不能别挤了?”诗雅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可在嘈杂的车厢里,这点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旁边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非但没有让开,反而因为到站的人潮又往她这边挤了挤。诗雅雨的后背被车门硌得生疼,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
她多希望能有个座位,哪怕只坐一站,让她稍微缓口气也好。可车厢里的人太多了,座位上的人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闭目养神,很少有人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和苍白的脸色。有一次,她对面座位上的阿姨看到她难受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对她说:“姑娘,你坐这儿吧,看你挺辛苦的。”
诗雅雨当时差点哭出来,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坐下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阿姨看着她,叹了口气:“这么大的肚子还挤地铁,你家里人怎么不送送你啊?”诗雅雨张了张嘴,想说“我丈夫要上班”,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个苦涩的笑容——她没法说,章鹏不是没时间,只是没把她的辛苦放在心上。
地铁到站时,诗雅雨扶着扶手慢慢站起来,腿还是麻的,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跟着人流挤出车厢,站在站台边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出口。从地铁站到公司还有将近一公里的路,以前她走十分钟就能到,现在却要走二十多分钟。阳光已经升得很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觉得浑身无力,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树或电线杆歇一歇,胸口闷得像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有一次,她走在路上,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前发黑,只能赶紧靠在墙上,双手紧紧护着肚子,心里满是恐慌——她怕自己晕倒,更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那一刻,她多希望章鹏能在身边,哪怕只是帮她递一瓶水,扶她一把也好。可她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丈夫”的名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她知道,就算她给他打电话,他大概率也只会说“你再坚持一下,我在忙工作”。
下午六点下班时,诗雅雨的疲惫已经到达了顶点。一整天坐在办公桌前,腰腹的酸痛感几乎没有停过,她起身时,甚至需要同事扶一把才能站稳。走出公司大门,晚高峰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她慢慢走向地铁站,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走到一半时,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人群,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想起怀孕前,章鹏还会偶尔接她下班,会给她买她喜欢的奶茶;想起刚怀孕时,他虽然没那么细心,却也会提醒她“路上小心”。可现在,他好像完全忘了她是个需要照顾的孕妇,忘了她每天挤地铁的辛苦。她不知道,是这段婚姻磨平了他的耐心,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没真正在乎过她。
等眼泪稍微平复一些,诗雅雨擦干脸,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地铁站走。她知道,她不能倒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坚强。地铁里依旧拥挤,她还是只能站在车门边,护着肚子,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和周围人的冷漠。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麻木——那些无人依靠的凄凉,那些日复一日的煎熬,已经渐渐磨掉了她心里的期待,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了。章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回来挺晚的,路上堵车了?”诗雅雨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今天差点晕倒在路边”,想说“我站了一路,腿都麻了”,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就是有点累。”
她走进卧室,脱下鞋子,看着自己水肿的脚踝,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这样的煎熬还会持续很久,直到孩子出生。而章鹏,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妻子在孕晚期的通勤路上,经历了怎样的辛苦和委屈,更不会知道,他的冷漠,已经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她的心,让她对这段婚姻,越来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