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路滑,段行野如何放心沈愉一个人出门。
丫头婆子跟着都不放心,他必须得跟着。
此时的文定侯府门口已挂上白布,只是管事婆子都乱成一团,根本就没人迎客。
沈璎珞熟门熟路,让丫头挑好灯笼。直到进了宁寿堂的院门,管事才注意到有客到。
沈大太太带着一众女眷正在灵前跪着,看到沈愉过来不意外,看到段行野就真意外了。
管事捻了三根香,恭敬递给段行野。
段行野接过来上了香,与沈愉一起行礼。
礼毕后,沈昭这才起身,拉着沈愉走到里间,关切说着,“这么冷的天,姐姐怎么来了。”
既然段行野来了,沈愉可以不必来。
虽然是孙女,但己出嫁,丈夫可以完全代表。
“老太太去世,总是要来的。”沈愉说着。
不管是继子还是庶子,孙子孙女,沈老太太一视同仁的冷漠,除了沈莺外,跟任何人都不亲。
所以对于沈老太太的过世,沈愉并不伤心,只是不来不合规矩。
她要是不来,段行野绝不会来。
“这屋里冷的很,已经上了香行了礼,姐姐就赶紧回去吧。”沈昭说着。
沈愉担心她,“这么冷的天要跪灵,你身体可吃的消。”
“姐姐就放心吧。”沈昭说着,“我身体好着呢。”
虽然不能穿斗篷,皮袄可以多穿一件,下头是貂皮裙,膝盖还绑了厚厚的护膝。
而且丧仪办的简单,孝子贤孙都可以偷偷懒。
“老太太大丧,府里事情多,我让璎珞留下。”沈愉说着。
蓝玉是外人,又是男子,这种时候不好上前。
沈璎珞就很合适,留下来照顾沈昭。
“那就辛苦璎珞姐姐了。”沈昭说着。
沈璎珞道:“都是姐妹,哪里就说上辛苦了。”
正说着,又有宾客来上香。
沈昭赶紧回去跪着,低头跟着哭丧。
夜深露重,段行野对沈愉道:“回去。”
沈愉点头。
正常情况下,上完香她应该跟长辈们见一面再走。
但此时灵堂多有混乱,婆子管事乱窜。
沈二老爷,沈大太太,沈二太太一个不见。这种时候找人更麻烦,索性不见。
段行野扶着沈愉从里间出来,正要往外走时,刚上完香的亲友,抬头看到段行野,顿时一愣,试探性问:“段将军?”
段行野并不认识他,只是点头示意。
真是段行野!
来人顿时眼前一亮,跟着追了出来,“在下萧凛,河安伯府长子,代父祭奠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是萧家庶女,现任河安伯是她娘家侄子。
对这个姑妈,河安伯只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感情。
沈家名声臭成那样,平常几乎不来往。生死大事,派个儿子过来也就够了。
萧凛来时也不情愿,他是第一次来文定侯府。
进府后入目皆是破败之相,丧事办的乱七八糟,心里越发看不起。
萧凛上完香就走,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段行野。
段行野从来不与朝臣来往,竟然来给沈老太太上香,这是有何缘源?
顾不上细想,难得有搭上话的机会,如何肯放过。
“原来是萧……”沈愉想到他是谁,本想客气的打招呼。
段行野眉头皱了起来,不悦的看向萧凛,“不认识,滚。”
沈愉顿时不说话了。
萧凛被骂,也不生气,恭敬退到一边。
主要是不敢生气,除了当今景和皇帝,谁敢给段行野气受。
段行野扶着沈愉很快离开,萧凛却没走,他得搞清楚段行野与沈家有何关系。
“段将军是沈家的姑爷,也就是我大姐夫。”沈绾说着。
萧凛上香时,她就注意到了。
样貌英俊,与自己年龄相当,又是伯府公子哥。要是能亲上加亲,成就一段佳话,是她的福气也是运气。
萧凛眼睛更亮了,本以为只是渊缘,没想到竟然是姻亲。
“姑娘是?”萧凛试探性问着。
看沈绾身上的孝服,应该是孙女。
沈绾笑得娇羞,“我是沈家四姑娘沈绾。”
“原来是四妹妹。”
萧凛叫的十分亲昵,他是情场老手,经常风出入风月之地,沈绾这模样,一看即知。
当即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沈绾,“初见妹妹就觉得欢喜,这块玉佩乃是我贴身之物,送于妹妹当见面礼。”
沈绾笑的更是娇羞,接过玉佩。
心里却是很遗憾,她现在身穿孝服,一应配饰都没带,没办法回礼。
“与萧哥初见,也没有准备。”沈绾不好意思说着。
萧凛笑着道:“妹妹欠了我的,下回见面,记得要还我。”
听到还有下次见面,沈绾越发开心,还想再说什么,就听旁边传来沈二太太的声音,“老太太的棺椁还在灵堂摆着呢,你们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沈绾顿时又气又急,但因说话的是沈二太太,也不敢反驳。用孝布罩头,跑回灵堂跪着。
萧凛脸色难看之余,又有几分害怕。
这么勾搭人家的姑娘,长辈看到,肯定弄不好会追究。
沈二太太却只是看他一眼,冷笑说着,“萧公子也真不讲究,也不担心把老太太气活了。”
话完,沈二太太也不理会萧凛,进了灵堂。
萧凛见她并不声张责怪,心里松口气,丝毫不觉得羞耻,转身走了。
沈老太太的丧仪比沈昭想象中的还简陋。
停灵三天就出殡,棺椁运至莲花庵,做七天法事。然后停灵在莲花庵,等明年开春后扶灵回老家安葬。
沈家老家在直隶,离京百里。幸好离的近,来回花销少,不然又得因为钱撕起来。
至于人选,沈二老爷和沈三爷。
沈二老爷虽然很不情愿,但继子送灵葬母。不去为大不孝,属于犯法。
到了沈老太太出殡当天,亲友齐聚,也不过二十人,场面无比冷清。
别说侯府老太太出殡,就是普通人家的晚辈,送殡的都比这人多。
大雪纷飞,路上积雪很厚,马车行走十分困难。考虑到莲花庵在京郊,送灵过去一来一回,至少得三天时间。
侯府没有护院,只是管事加小厮,再加上送葬事宜繁琐,女眷们住处安排也不易。
沈大太太和沈二太太商定,女眷只送灵柩到城门口就返回。
沈二老爷带着沈二爷,沈三爷,沈四爷送灵柩至莲花庵。
路上雪厚,出行困难,从文定侯府走到城门口,己近中午。
女眷们的马车返回文定侯府,男人继续走。
“好冷,好冷,什么时候能回到家。”
沈绾不满的嘟囔着,虽然是坐在马车上,依然冻的打哆嗦。
虽然外头套着孝服,但里头的衣服颜色也不能太鲜艳。
钱姨娘没有浅色裘衣,此时沈绾身上只有一件白绫袄,下头是马面裙。
这样的天气,都快冻僵了。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道:“马车突然走不了了,还请姑娘们先下车,方便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