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之后，海科大的内部论坛彻底瘫痪。
“我操！狼牙、雷电、苍龙？有没有搞错！我叔叔就在部队，他说‘狼牙’是特种兵选拔基地！进去扒层皮都是轻的！”
“这不是军训，这是要我们的命！”
“我妈已经打电话过来了，问我是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先给套房再送命？”
恐慌，如同瘟疫，在三千名天之骄子中疯狂蔓延。他们第一次发现，校长给的“七星级宿舍”，原来是断头饭。
紧接着，学校的行政办公楼，电话铃声响成了一片炼狱。
“我儿子是理科状元！不是兵！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
“退学！立刻给我们办退学！把孩子还给我们！”
“王谦呢！让那个姓王的校长出来！他凭什么这么做！”
铁腕校长钟振国，这位曾经把三个院系强势带入全国前十的男人，此刻也被家长们狂风暴雨般的怒吼震得耳膜发痛。他抓着听筒，额上青筋暴起。
一个小时，他接了三十七个电话，每一个都伴随着哭喊与威胁。
“砰！”
钟振国重重摔下电话，抓起桌上的退学申请统计表，大步冲向校长办公室。
他推开门，王谦正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正在火速施工的新校区工地。
“校长！出大事了！”钟振国声音沙哑，“一个上午，已经有超过三百名家长提交了退学申请！舆论也开始转向了，说我们是挂羊头卖狗肉，用豪华宿舍骗学生来受虐！再这样下去，学校就毁了！”
王谦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指了指窗外一片刚刚打好地基的区域。
“老钟，那边，是未来的航空发动机核心实验室。”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钟振国一愣。
王谦转过身，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道复杂的蓝色三维结构图凭空浮现。那是一片造型诡异、布满微孔的涡轮叶片。
“下一代‘昆仑’发动机的单晶叶片，工作温度要承受近两千度的高温，一分钟旋转上万次，叶片尖端承受的离心力，相当于挂着一辆重型卡车。”
王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钟振国。
“你觉得，能造出这东西的工程师，应该是在咖啡厅里吹着空调的绅士，还是能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徒手拧紧最后一颗螺丝的战士？”
钟振国死死盯着那张图纸。
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差要求，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尖刀，刺穿了他所有的焦虑和疑虑。
他瞬间明白了。
王谦不是在军训。
他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为这些天才，铸造一副能承载“国之重器”的钢筋铁骨！
钟振国挺直了腰杆，之前所有的焦躁一扫而空。
“我明白了。”
“去发个公告。”王谦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就告诉他们，海科大培养的是国之重器，而非温室花朵。无法接受者，校门永远为他们敞开。所有退学申请，二十四小时内处理完毕。”
钟振国重重一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半小时后，一则盖着校长办公室红章的公告，出现在海科大官网首页。
强硬，决绝，不留半点余地。
网络上沸反盈天的批评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与此同时，海城科技大学气派的校门口。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布对襟褂子，脚踩千层底布鞋的老者，背着手，慢慢踱了进来。他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好奇地打量着这所崭新的大学。
图书馆前，几个学生正聚在一起，忧心忡忡地讨论着去“狼牙”基地的事。
“莫老的《百年孤独的我们》里写过，一个民族的苦难，必须由这个民族最清醒的头脑和最坚强的脊梁去承担。我们……算是吗？”
“别说这个了，我怕我五公里都跑不下来。”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了那个散步的老者。
他手里的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指着那个方向，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瞬间石化。
那个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用一口地道方言讲述乡土故事，让全世界为之动容的男人，那个公开封笔、归隐山林的当代文坛泰斗……
几个学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走上前。
“请……请问，您是莫从……莫老先生吗？”
老者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
“是啊。”他点了点头，“听说这里缺个教语文的，我就来了。想找个能安安静静教书育人的地方。”
三天后，清晨六点。
天色未亮，校中心广场上却灯火通明。
三千名新生，按照学院和班级，站成了整齐的方阵。他们都换上了学校发的临时运动服，但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恐惧、不安与一丝被逼到绝路的决然。
广场的尽头，一排深绿色的军用卡车如同一只只钢铁巨兽，无声地匍匐着，散发着肃杀之气。
王谦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
他没有拿话筒，也没有准备讲稿。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的害怕，是对的。”
台下，一片死寂。
“接下来一个月，你们会经历你们前半生从未想象过的痛苦。”
王谦扫视着台下每一张年轻的脸。
“但我不会给你们灌任何鸡汤。我只会给你们两样东西。”
他一挥手。
早已等候在旁的工作人员，立刻推着一排排小车进入方阵，给每个学生分发一个黑色的硬质战术盒。
学生们疑惑地打开盒子。
盒内，左边是一块造型硬朗的黑色手表，屏幕上亮着军绿色的参数。
右边，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暗灰色作战服，面料带着一种奇特的金属光泽。
最上方，是一张黑色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行鎏金的印刷体小字。
“给你们最好的装备，去受最苦的训练。”
“我在终点，等你们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