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中断的那一刻，周牧的名字，在华清、燕大两所顶尖学府的招生办里，变成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马上订票！去西北！现在！”
“联系当地教育部门，把周牧家里的地址、父母联系方式全部要到！”
“备用方案启动！A级人才争取预案，所有条件都可以谈！”
京城，华清园。
招生办主任刘国栋捏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毕露。电话那头，是南河省理科状元的父亲，对方的语气充满了犹豫和试探。
“刘主任啊，我们家孩子也看到了那个新闻……海城科大，军方合作……那个，你们华清毕业，能进总装备部吗？”
刘国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这已经是今晚他接到的第十几个类似的电话。
王谦那一百万，那一场挂牌仪式，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们百年名校的光环。
两天后，西北，黄土高原深处的小山村。
两辆挂着省城牌照的黑色轿车，卷起一路黄尘，停在了周牧家那栋土坯房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华清大学招生组组长，赵建国。
燕京大学招生组组长，孙立人。
两位在国内教育界跺跺脚都能引起震动的大人物，此刻却屈尊降贵，走进了这个连水泥地都没有的农家小院。
周牧的父母局促地端上两杯浑浊的茶水，双手都在发抖。
“叔叔，阿姨，不要紧张。”赵建国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眼神里的优越感却藏不住，“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周牧的前途。”
孙立人直接切入正题，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推到桌上。
“我们两所学校商量过了，只要周牧同学愿意选择我们其中一所，我们联合提供一千万人民币的‘英才奖学金’。”
“轰！”
周牧的父亲脑子一炸，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他母亲更是张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千万！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除此之外，”赵建国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满意地补充道，“我们还可以解决你们二老的燕京户口，并在校内安排一份后勤工作，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孙立人敲了敲桌子，语气变得严肃：“我们知道，海城那个学校也联系了你们。但你们要想清楚，一个刚挂牌的学校，以前就是个技校！拿钱当噱头，骗学生进去，等热度一过，谁管你们？周牧是状元，前途无量，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自毁长城！”
赵建国接着唱白脸：“是啊，阿姨。我们是真心为孩子好。造飞机？那是国家级的大工程，是需要几十年沉淀的。他一个技校能给他什么？一个模型，还是一个玩具？只有在华清、在燕大，他才能接触到最顶尖的院士和国家级的项目！”
周牧的母亲被说动了，她抓住儿子的手，眼泪涌了出来：“儿啊，听赵教授的！一千万呐！还能去燕京！你这是光宗耀祖啊！别犯傻了！”
父亲也蹲在地上，声音沙哑：“周牧，咱家穷，爸没本事……可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啊！你听爸一句劝，就去燕大吧！”
两位教授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看着眼前这幕亲情大戏。
他们见多了，再硬气的状元，也扛不住父母的眼泪。
从头到尾，周牧一直沉默地站在墙角，任由父母哭劝，任由两位教授描绘着锦绣前程。
直到他母亲哭得快要喘不上气，他才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不去。”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赵建国和孙立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去。”周牧抬起头，那双在黄土地上磨砺出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我的梦想，你们不懂。”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家门，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
当天晚上，互联网上，一篇帖子开始疯狂发酵。
发帖人Id：想造飞机的牧羊少年。
标题：《我的梦想是让家人坐上我造的大飞机，他们却说那不值一提》
帖子里，是一段经过处理的录音。
“……什么年代了还想造飞机？那都是波音、空客的天下，我们追不上的……”
“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但要认清现实。来我们这，搞金融，搞计算机，毕业年薪百万才是正途……”
“一个技校能给你什么？一个玩具模型吗？别天真了！”
录音里，那高高在上的语气，那对梦想的轻蔑，刺痛了每一个听众的神经。
帖子下方，周牧只写了一句话。
【他们说，我的梦想一文不值。但海城科技大学的王校长说，他会帮我实现。】
评论区瞬间爆炸！
“我靠！这是人话吗？凭什么看不起造飞机的梦想！”
“状元想为国造飞机，这些所谓的名校教授却劝他去搞金融赚钱？我吐了！”
“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一边是资本的铜臭，一边是家国的情怀！我站海科大！”
海城科技大学的内部论坛，更是直接被点燃。
“兄弟们！【周牧学弟护卫队】成立！去网上支援！不能让学弟被那群老狐狸欺负了！”
“对！我们谦哥选中的人，谁也别想抢走！”
“已扒出，华清去年截胡某省第二名，用的就是威胁取消其贫困生资格的手段！燕大更黑……”
一场声势浩大的网络论战，就此拉开序幕。
第二天，村里。
赵建国和孙立人脸色铁青。他们低估了网络的力量，更低估了周牧的刚烈。
但他们不准备放弃。
“周牧，你别逼我们。”赵建国下了最后通牒，“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去县里填志愿！否则，后果自负！”
周牧的母亲在一旁哭着拉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天雷滚滚而来。
整个村子的土狗都吓得夹着尾巴乱窜。
村民们纷纷跑出家门，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一架涂着军绿色迷彩的直升机，正盘旋下降，巨大的气流卷起漫天黄沙，目标直指村小学那片空旷的土操场！
“那……那是什么？”
“飞机！是飞机！”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直升机稳稳落地。机身上，“海城科技大学”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刺眼夺目。
舱门“哗”地一声打开。
一个身穿朴素工装，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如枪的老者，迈步走了下来。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目瞪口呆的村民，也无视了脸色煞白的赵建国和孙立人。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周牧身上。
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他就是林振华！那个用焊枪为国铸盾的大国工匠！
他走到周牧面前，停下。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曾焊接“东风”的大手，重重地拍在周牧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沉稳，沙哑，却带着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
“周牧同学，别听他们说梦想值多少钱。”
林振华看着这个眼神倔强如牛的少年，浑浊的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欣赏。
“王校长让我来接你。你的梦想，我们一起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