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感知。
云芷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烈的撕扯感中沉浮,仿佛一片狂风暴雨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肉身传来的崩解痛楚与神魂如同被寸寸碾磨的煎熬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她昏迷中唯一的“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那狂暴的撕扯力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重般的飘落感。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将云芷从深度的昏迷中勉强震醒了一丝意识。
她感觉自己落在了一片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溢出。
连睁开眼皮都变得无比艰难,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周围是一片绝对的黑暗,死寂得令人心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亿万星辰寂灭后残留的尘埃,又带着万物终结的腐朽与空洞。
这里没有灵气,没有魔气,没有任何她所知的能量形式,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甚至连“混乱魔渊”那种令人不适的混乱能量,在此刻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呃……”她试图调动一丝混沌之力疗伤,却发现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空空如也。识海也一片晦暗,与万界星盘的联系微弱到了极点,只能隐约感知到其存在,却无法调动分毫。
重伤,濒死,能量枯竭,流落绝地。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她最后一丝意识。
“就要……结束了吗……”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墨渊生死未卜,师尊……谢无妄还在九霄灵界等待,逆天盟的同伴们……还有那高高在上、操控一切的秩序之源……
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星火,顽强地燃烧起来。她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灭!
她艰难地,几乎是凭借意志本能,开始运转《混沌衍生诀》最基础的吐纳法门。没有外界能量可引,她就压榨自身!压榨那遍布裂痕的金丹,压榨那残破肉身中仅存的一丝气血精华!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如同在沙漠中挖掘最后一口井,每一丝力量的凝聚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但她没有停止,微弱的气流在她残破的经脉中艰难地、缓慢地开始流转。
同时,她强大的神魂本质,也开始自发地凝聚,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令人沉沦的死寂意蕴。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也许过了几天,也许只是几个时辰。
就在云芷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再次陷入黑暗时,她指尖触碰到的储物戒,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的波动。
是那块“虚空之心”碎片!
它似乎在自主地、极其缓慢地散发出一丝丝精纯无比的空间本源能量。这能量并非用于修复,而是如同最温和的甘露,浸润着她干涸的经脉和识海,勉强吊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正是这一丝外来的、高品质的能量补充,让云芷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得以继续微弱地燃烧。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更加专注地引导这丝宝贵的能量,优先护住心脉与识海核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积蓄起一丝微弱的力量,勉强能够将神识如同触角般,极其艰难地向外延伸出去一丈左右的距离。
她要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神识所及,依旧是冰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地面是一种非金非石、毫无生气的灰黑色材质,平整得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她神识探查范围的边缘,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具巨大的、扭曲的、仿佛由某种金属与骨骼融合而成的残骸,半埋在灰黑色的“地面”下。那残骸早已失去了所有能量波动,只剩下绝对的死寂,但其庞大的体积和奇异的形态,暗示着它生前必定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第二具、第三具……各种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残骸,散落在周围,如同一个无序的坟场。
这里,仿佛是一个世界的终点,万物的归墟。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流落到这样一个绝地,即便暂时没死,出路又在何方?
就在她神识之力即将再次耗尽时,她猛地“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那不是一个残骸。
那是一个……棺椁?
通体由一种暗沉如水、却又仿佛内部蕴含着星光的未知石材打造,古朴,简约,没有任何花纹装饰,长约一丈,宽约三尺,静静地横陈在死寂的黑暗之中。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但却给人一种无比厚重、无比古老、仿佛与这片死寂空间融为一体的感觉。
在这片只有毁灭与残骸的归墟之地,为何会存在一个如此完整的、明显是人工造物的石棺?
里面躺着的是什么?是某个如同外面那些残骸一样的古老强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云芷的心提了起来。未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但此刻,这石棺的出现,就像是无尽黑暗中的唯一一个异数,一个可能与“生路”相关的线索。
她该靠近吗?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连推开棺盖的力量都没有。
而就在她的神识触碰到那具神秘石棺的瞬间——
异变陡生!
石棺那光滑如镜的棺盖表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细密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这些光点迅速流转、组合,勾勒出一道道复杂到极致、蕴含着某种至高道理的纹路!
一股微弱,但却无比纯粹、无比古老的……生命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种子终于感知到了春天的雨露,自那石棺之中,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