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暗雾”。
仅仅是凝视着那片缓缓流淌、吞噬一切的灰色雾海,墨渊就感觉到自己的龙魂仿佛都要被那极致的“静寂”与“消亡”之意所冻结。心源之叶传来的牵引力坚定不移地指向雾海深处,意味着他们的目标,亘古养神树,极有可能就在这片死亡雾海的另一端。
退?无路可退,云芷的状态经不起任何拖延和折腾。
进?这噬魂暗雾,连真仙神魂都能吞噬,他虽为上古龙皇,龙魂强韧远超同阶,但带着一个神魂濒临崩溃的云芷闯入,与送死何异?
墨渊低头看着怀中眉头紧蹙、气息微弱的云芷,又感受着那如同冰冷潮水般不断侵蚀而来的死寂意念,龙目之中充满了挣扎。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心源之叶再次传来了异动。翠绿的叶片微微震颤,那星河般的脉络流淌加速,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生命精气涌出,不仅抵抗着外界的死寂侵蚀,更主动向云芷的眉心识海渡去。
同时,一个苍老而微弱的意念,透过心源之叶,断断续续地传入墨渊脑海:
“暗雾……噬魂……亦……炼魂……”
“持守……本心……引……‘火种’……或可……一搏……”
“切记……雾中……无光……无声……唯存……己道……”
地脉古榕的意志,即便相隔无尽星空,依旧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指引!
暗雾噬魂,亦炼魂?!
持守本心,引“火种”?
墨渊瞬间明悟!地脉古榕指的是云芷识海中那缕被星核源质接纳的“薪火”文明火种!那火种蕴含着“传承不灭”的顽强意志,正是对抗这种纯粹“消亡”意境的克星!
而“持守本心”、“唯存己道”,则是穿越这片雾海的关键!在这吞噬一切感知、湮灭一切存在的暗雾中,唯有坚信自身的存在,坚守自身的道路,才能不被其同化、吞噬!
这是一场意志与信念的较量!
墨渊不再犹豫。他将云芷紧紧抱在怀中,以自身宽阔的龙躯为她抵挡大部分侵蚀。雄浑的龙元在体内奔流,龙魂如同不灭的骄阳,散发出坚定无比的意志光辉。他低头,对着云芷苍白的面容,以龙魂传递出最坚定的信念:
“云芷,坚持住!跟我一起,闯过去!”
仿佛感受到了他决绝的意志,云芷那颤抖的睫毛似乎平静了一丝。
墨渊深吸一口气,将龙元大量注入心源之叶,让其散发的生命光辉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将两人笼罩。然后,他眼神一厉,抱着云芷,一步踏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噬魂暗雾之中!
嗡——!
踏入雾海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连自身血液流动、心脏搏动的声音都听不到。视觉也彻底失效,眼前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绝望的灰色。神识探出,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被那灰色的雾气吞噬、湮灭,反馈不回任何信息。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对于感知而言),绝对的孤立。
甚至,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不清。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的“消亡”意念,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试图瓦解他的龙魂,抹去他的意识,让他归于永恒的沉寂。
心源之叶的生命光辉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被压制到了极致,只能勉强护住两人周身尺许范围,并且还在被持续地侵蚀、消耗。
墨渊紧守龙魂,将自身那历经万古而不磨的皇者意志催发到极致,如同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死死抵挡着那消亡意念的冲击。他不断在龙魂中重复着自己的信念:守护云芷,找到养神树,活下去!
然而,这暗雾的恐怖远超想象。那消亡意念并非简单的攻击,更像是一种规则的侵蚀,一种存在概念的否定。墨渊能感觉到,自己的龙魂正在被一点点地“磨损”,记忆、情感、甚至对自身存在的认知,都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他的意志也开始摇摇欲坠,那灰色的沉寂即将吞噬他最后一丝清明时——
他怀中的云芷,识海深处,那缕一直顽强跳动的“薪火”文明火种,似乎感受到了外界那极致的“消亡”威胁,感受到了墨渊那不惜一切的守护意志,猛地……燃烧了起来!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燃烧,而是一种精神层面、意志层面的爆发!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明亮的“传承不灭”、“文明不息”的意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自云芷眉心透出,融入了心源之叶那黯淡的生命光辉之中!
嗤——!
仿佛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
那灰色的、代表着“消亡”的噬魂暗雾,在接触到这融合了“生命”与“文明传承”意蕴的光芒时,竟然……第一次……被逼退了!
虽然范围极小,仅仅局限于光芒笼罩的尺许之地,但那令人窒息的消亡感,确实减弱了!
这缕来自消亡文明的最后火种,其“不灭”的意志,恰恰是这“噬魂暗雾”终极消亡规则的克星!
墨渊精神大振!那即将沉沦的意志瞬间重新凝聚!
他抓住这宝贵的机会,抱紧云芷,循着心源之叶那微弱却始终存在的牵引,凭借着自身不灭的龙皇意志与那“薪火”提供的庇护,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跋涉!
每一步,都如同在抗衡整个世界的重量。
每一步,都需要燃烧大量的龙魂之力与意志。
每一步,心源之叶的光芒都在变得黯淡,那“薪火”的意蕴也在消耗。
但他没有停下。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
就在墨渊感觉自己的龙魂也即将到达极限,心源之叶的光芒只剩下薄薄一层,那“薪火”的意蕴也变得微弱不堪时——
前方的灰色,似乎……变淡了?
那永恒的寂静被打破,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仿佛植物生长的沙沙声,隐约传来。
心源之叶的牵引力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
墨渊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唰!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
周围的灰色雾气骤然消失无踪!
死寂与消亡感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诡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