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不断下坠。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经脉如同被寸寸碾碎,丹田内混沌金丹黯淡无光,那新凝聚的煞核更是彻底崩毁,只留下一片狼藉。生命力正随着鲜血不断流失,冰冷与死寂逐渐吞噬着感知。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
云芷的意识模糊地想着。她不甘心,大仇未报,天道未逆,墨渊的托付尚未完成……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忽然从外界涌入她残破的躯体。
这股力量精纯而古老,带着浩瀚的生命气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龙族威严,如同春雨润泽干涸的大地,迅速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修复着她破碎的脏腑,甚至开始重新凝聚她溃散的本源。
是谁?
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神识,试图探查周围。
她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奇异空间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尽的、流淌着的暗金色光芒,如同一条条温暖的光之河流。这些光河之中,沉浮着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龙族符文,散发着无尽的道韵与知识。
而在光河的源头,在她前方,那枚曾悬浮于祭坛之上的暗金色龙心,正静静搏动着。龙心之前,那道曾惊鸿一现的金色龙影,此刻凝实了许多,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是它救了自己?
“汝,终于来了。”
一个苍凉、古老、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直接响彻在云芷的心神之中,并非声音,而是意识的交流。
“前辈……是您?”云芷以神识回应,心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这道龙影气息深不可测,其意图难明。
“吾乃太古苍龙一族,最后一位守墓者,敖烬。”龙影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亦是此地,万龙陨落怨念与不甘意志的……聚合体。”
云芷心中一震。守墓者?万龙意志聚合体?
“汝身负混沌,掌寂灭,更得‘那位’的印记青睐……难怪能引动此地龙煞,承受吾之龙心本源。”敖烬的意念扫过云芷,尤其是在她识海深处的轮回镜碎片上停留了一瞬。
“那位?”云芷捕捉到了关键。
“不可言,不可说。”敖烬的意念带着深深的敬畏,“时机未至,知之多,祸及己身。”
它转而道:“汝可知,此地为何处?”
“葬龙谷……上古龙族战场?”云芷根据所知回答。
“是,亦不是。”敖烬的意念流露出巨大的悲怆,“此地,是战场,亦是坟场,更是一处……囚笼!”
“囚笼?”云芷愕然。
“囚禁吾等龙族残魂与龙煞本源,不得往生,不得解脱之囚笼!”敖烬的意念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甘,“亦是滋养那‘孽卵’的温床!”
孽卵?云芷立刻想到了轮回镜碎片中看到的,那三条巨龙尸骸中央的黑色龙蛋!
“影殿所欲,便是那孽卵?”她急忙问道。
“不错。”敖烬意念冰冷,“彼等蝼蚁,受幕后黑手驱使,妄图以血祭污秽之力,催化孽卵,释放其中孕育的灭世灾厄!吾等残存意志,宁可与这龙心本源一同归于寂灭,亦绝不令其得逞!”
原来如此!那金色龙影携龙心冲向黑暗,并非逃离,而是要以自身为代价,彻底毁灭那孽卵,或者将其带入更深的封印!
“前辈您……”云芷感受到敖烬意念中那决绝的死志。
“吾之使命,便是守护此地,直至彻底终结。”敖烬的意念变得柔和了一些,看向云芷,“然天道五十,遁去其一。汝之出现,便是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汝之道路,混沌万化,包容一切,或可承载吾族最后的传承与希望。”
随着它的意念,周围光河之中,那无数沉浮的龙族符文,如同受到召唤,纷纷化作流光,涌向云芷的识海!
浩瀚如烟海的信息瞬间涌入!那是太古苍龙一族关于力量、法则、神通、乃至对天地宇宙认知的完整传承!远比墨渊所传的《万化龙神诀》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更加接近本源!
与此同时,那枚暗金色龙心,也缓缓飞至云芷胸前,化作一缕最为精纯的本源龙气,融入她的心脉之中。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提升她的修为,而是从根本上改造她的生命本源,加深她与龙族的因果,为她将来彻底融合、驾驭龙族力量打下无上根基。
在这磅礴的传承与本源洗礼下,云芷那崩毁的煞核竟开始重新凝聚,而且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表面自然浮现出完整的混沌龙纹!她的混沌金丹也重新焕发光彩,体积虽未变大,但密度与品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核心处,那一点暗金煞核与灰紫混沌完美交融,仿佛孕育着一方初开的天地!
她的修为,在水到渠成之下,悄然突破至金丹八转!而且根基之雄厚,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伤势尽复,实力暴涨!
良久,传承渐息。
云芷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龙影盘旋,混沌生灭。她对着那已然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可能消散的金色龙影,郑重地行了一个古礼:“晚辈云芷,谢过敖烬前辈传承之恩!”
敖烬的龙影微微颔首,意念已变得十分微弱:“传承已授,龙心已归。吾之使命将尽……那孽卵已被吾以最后之力,送入‘归墟裂隙’……然黑手不除,终是后患……未来……靠汝等了……”
它的龙影开始化作点点金光,缓缓消散。
“前辈,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天道意志吗?”云芷急忙追问。
敖烬最后消散的意念,带着无尽的嘲讽与一丝恐惧传来:
“天道?呵……天道亦不过是……棋子……”
话音未落,金色龙影彻底消散,融入了周围的暗金光河之中。
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光河倒卷,仿佛即将崩塌。
云芷站在原地,消化着敖烬最后那石破天惊的话语。
天道……亦是棋子?
那执棋者,又是何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