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对象,我没经验。恋人之间如何调情,这些我还不是很会。一般来说是男生要主动点吧,以前也看过不少青春偶像剧,按道理我应该储备了不少理论知识,只是一到现实就乱的找不到阵脚。
对此,我只能东施效颦、鹦鹉学舌,现场刚好有另一对情侣,目遇辄学。
前台小姐姐把餐盘摆到柜台上会喊数,对应号码的顾客即可上前取餐。
我偷师的盯着两点半方向的那一对情侣,他们嬉笑一会儿便各自用餐了。男的一边吃一边发愣,女的好像不饿的样子,双手抓着个手机,靠在椅背上,大拇指灵活的敲击屏幕。
这亲疏无常的摇摆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像听多烂情话觉得日子过够了的摆烂夫妇?这还让我怎么效仿啊!
忽然,男人拿餐盘上附赠的一次性面纸擦了擦沾满油渍的手指头,表露严肃的看着耍手机的女人,那面孔仿佛是一块风干的悬崖峭壁凝视拉垮的枯枝。
正当我以为男人接下来会和女人争执的时候,突然360度大转变。男人一把将女人揽到怀里,女人惊诧之余,另一侧肩膀被男人蕴柔的抓着。
两人相视一笑,甜蜜的不像样。
我看的脚指头拧紧,有种被擦了冰糖的果脯齁死的感觉。
果然在没有代入感的情况下,我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秀恩爱的。但这要是放在我和魏语身上,会怎么样?
一丝紧张如悄然蔓延的藤蔓爬上我的喉咙,我咽了咽,目光落回魏语那猫着的背上。
我们是恋人,做这种事没有什么所不耻的。我激励自己,然后缓缓的伸出咸猪手。
天花板与身后铺满汉堡炸鸡图案墙纸的衔接处,一盏温馨的小灯可能接触不良,一闪一烁,瑟缩着发出微弱的光。
我手臂的投下淡薄的黑影,一点一寸的移动,宛如一条接近透明的蛇,没底的,在她线条流畅的背上游走,从左肩爬至右肩。
直至手部的投影抵达她的香肩,一条孤影横跨她纤体,看上去只要搭上去,我就完成作为一位非单身男士该有的主动。
然而我没有,那条胳膊微微晃动起来,指尖亦如风中残烛下的飞蛾,止不住地轻颤。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倘若鼓锤振奋的敲击不争气的鼓面,誓要冲破胆怯的屏障。
她之前是不是说过不让我抱的?她随口说说的吧,她不让我抱,我就不抱吗?女人说不要就是要,我到底是抱还是不抱?
怎么办,怎么办!
该遵循自己的内心,勇敢的搂住她,还是理智的做个平静人。可是我们在车上已经又搂又抱好几遍了,更过分的事也做过了,这点不算什么。
那就快下手啊!
纠结之际,前台小姐姐稳稳的扣住餐盘边缘,放到柜台上,双眼残余着中高峰和晚高峰双重工作压力所带来的疲倦,大声且无力的叫号:“A119号好了!”
魏语猛然抬起头,我吓得把手缩回去。
“119号?……不是我们,我们好像是120号。”魏语把小票举到眼前,瞅了瞅,“嗯,快到我们了。”
我还在心跳不止,手缩在桌子底下,反复揉搓,就像捕杀未遂的野狗趴在角落里,抬脚挠头。
“不是我们,你这么大反应什么。”我吐槽。
“这不饿了吗?唉……”魏语长长的叹口气,双手抱臂,憔悴的侧脸看上去些许单薄,“出来旅游不是出来受饿的,我说好请你吃汉堡的,你要是挨饿,我心里不好受的。”
胸前升起暖流,这个傻姑娘,明明自己饿的快晕过去,还有心思关心我。
我揉了揉有点湿润的眼眶,“我不饿,你有这个心意,我心领了。”
魏语把碗手中的小票,将之翻转又翻回来,小声嘟哝:“毕竟本姑娘是爱狗人士。”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我冷冷道,就凭她那句话,我已经对所谓的恋人那些事没什么期待。
肯德基外场始终喧嚣着琐碎,被人言的风沙包围,或许只有待在她身边,我不感觉孤单的时候,就是这份感情在黯淡无光的少年时代里最璀璨的时候吧。
我这样想着,从桌底拿出搓热的手,撑在蝉翼薄膜般未气化的桌面,杵着下巴开始发呆、忘神。
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前台小姐姐也许很漂亮,但我没心思欣赏。台子上新摆的餐盘,汉堡被红白条纹纸包裹的紧实,薯条楞边泛着棕红的油炸痕迹,像青春不可避免的磕破。
我呆呆的望着,直到一声脚步,不太强烈,一听就觉得鞋板很硬。防滑釉面砖的耐磨特性使得这声不能再平常的脚步被放大,如钟楼沉重下滑的指针,滴答滴答扎进我的心里。
而我不知为何,没有理由知道为何,眼睛不自觉的朝着声源缥缈。落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板鞋。
曾听鞋店的售货员说,跑鞋适合跑步,板鞋适合走路。月光攀到樱桃树上,雨还在放射时间的锋利,切割夜空。灌木瑟瑟抖动,掉落了时间,冗杂在听觉系统里的嘈杂顿时边缘化。
我仿佛又闻声,也是类似的雨夜。坠入小巷坑洼的磅礴比今晚还有压迫力,也是这样一双白色的鞋子,从一个暗角走进我的世界然后游荡着连绵的雨水,有形但无声的离开。
我有多久没想起来了?好久了吧,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淡化,以为新鲜的记忆抹去了疼痛。
当然,穿这双鞋子的人不是她,陌生的看起来有点像女大学生的一个女生过去端走餐盘,回到自己的座位,和一两个应该是闺蜜的女生们笑呵呵聊天。
虚惊一场,好似一场没有招呼的闪电,刹那间闪耀心脏最空洞的一处,如雷贯耳的轰动倾覆而来,飘的越来越远。
当一件痛苦被不经意放大,膨胀到承受的边线,一切身前的琐屑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我又想起她了,在我初中的时候,那个给我记忆留下难忘的人。
于是,我本能的寻求安慰。目光黯淡下来 注视着白鞋消失的地方,手对着魏语一伸。
“啊!”魏语娇诧的大叫。
我猛然惊醒,伸出去的那只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夹着。手背是细密的布料感,手面则是柔软的触觉,指头似乎还无意的摸到什么。
不安的转头一看,发现,我刚才那一伸手并没有抱住魏语,而是从她的袖口钻进去,犹如一只肆意的蚯蚓,滑进了她的后背。
也就是我过分的那一瞬间,魏语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突如其来的电流击中。后背绷得笔直,蝴蝶骨在薄薄的衣料下微微耸起,却又不敢贸然动作。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大胆妄为的举措,远比我在车上争夺草莓还要荒诞。
魏语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从耳尖一路红到锁骨,像晚霞泼进了雪里。
那温热的绯意自然而然传递到我手心,我心里一紧,好像……
我摸到她胸罩的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