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经常嫌魏语不正经,一说话我就会烦。现在我好害怕以后听不到她的声音,当她说她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眼眶温热。
或许是在这座城市打工带给我漂泊感,我有点想哭,克制哽咽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安慰道:“再坚持一下,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姜言……”魏语抬头看着我,面带疲软的微笑,“如果我没挺过去,你自己回去吧,借电话打给家里人,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吸了吸鼻,带着哭腔失声道:“都说了,别说傻话。当初是你要带我出来,我心甘情愿跟你走。我都跟你出来了,你要负责啊,不允许你在这里倒下。”
魏语怅然的叹息一声,把头靠在我胸前:“我不善啊,没找到自由,反而连累了你。这一路上我除了开车,没能为你做些什么,还要你在这照顾我。”
“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这句话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
魏语怔了怔,声音开始抽泣:“咱们出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自由之地真的存在吗?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是坚信其存在,就认为真的存在,所以就一股脑的出来寻找。结果风餐露宿……不得不打工支撑旅途,还得自己生病。我们究竟找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魏语情不自禁哭了出来。
我心思复杂,看着底下,我和魏语的脚紧紧相依,宛若西湖上挨在一起的天鹅。可周围全是白的发亮,看不到一点色彩的白瓷砖,以及那象征死亡与拯救的消毒水味。
不知不觉我眼神茫然,无数个想家的夜晚,我熬过了自我对抗与焦虑。何为偏偏坐在舒适的椅子,四面有墙的房间,落寞就爬上了我的心头,像水蛭一样吸涉我的魂魄,
恍惚半天,我把下巴抵在魏语头上,借鉴电影里的话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们的自由也会有的。不管自由之地是否真的存在,你要相信存在,我也相信存在。哪怕是欺骗自己,那就骗的久一点,最好让我们都信以为真。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被涂上颜料的黑白相片,但是当你向我描述那片自由之地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火焰,在我心里燃烧。为了那团火,我愿意陪你一路狂奔,与世俗背道而驰。”
魏语沉默了好久,渴求安慰的把脸在我衣服上抹了抹,娇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魏语又往我怀里缩了缩,我就像抱了了个热炉一样,滚烫滚烫的,非常的暖和。
“姜言,我……”魏语刚开口,很快又欲言又止。
“你什么?”
魏语叹息一声,“还是不说好了,尽管我认为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你在说什么呀?”我疑疑惑惑的问道。
魏语没有回答我,而是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好痛……”
“你哪里痛?”
魏语又往我胸膛蹭了蹭,说:“头痛。”
我低下头想帮她揉揉,结果下一秒,一抹柔软贴住我的唇。魏语抬起她因发烧而红扑扑的小脸,我们之间的距离隔的好近,再深一点就会融化。
有点淡淡的花香,我在电视里见过太多男女主角的热吻,伸舌头的,拉涟漪的。而我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安静的像红掌拨起的清波,没有多余的动作,我的心却跳的好快好快。
许久,她与我分开,似乎在逃避眼神,魏语把头低下去,继续靠在我的胸膛,喃喃道:“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可能真的当什么也没发生……
之后我们都不说话了,宛如连理树依偎在一起。久而久之,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一回想起刚才的触感,头会有点晕乎乎的。
于是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被传染了?
后来,液输完了。护士小姐过来拔掉针管,往扎针处贴上棉花。我帮魏语按着棉花,两人又在原地待了会儿。
直到魏语的扎口不再流血,我把棉花扔掉,起身想去倒点水喝。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喝过一口水。
刚起身,脚还没站稳,魏语一把拉住我,着急的问道:“你要去哪?”
我贴心的解释道:“我去找点水喝,你到现在也没喝水吧,生病了要多喝热水才好的快。”
魏语依依不舍,“你要快点回来啊。”
我比了个oK的手势,魏语松开我的衣摆。
我去了趟茶水间,发现自己没带杯子。凌晨的,医院里没多少人,找谁借呢。
我想到给魏语看诊的那个老医生,我和他不认识,但是借个一次性纸杯不算过分,顺便还能询问一下魏语的情况。
来到门诊室,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喝茶。我上来先行个礼,然后才问道:“医生你好,我的那位朋友情况怎么样?能好吗?”
老医生估计是白天没睡好,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一脸严肃的说:“挂完水没有严重化就没得事。”
我松了口气,接着问:“那,她这情况以后还要来挂水吗?回去后需要注意什么?”
“最好继续来挂水,连续挂三天。回去注意保暖,多喝水,多吃新鲜蔬菜。”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我想问一下,您这边有没有一次性纸杯?她到现在还没喝水呢。”
老医生瞥了我一眼,从抽屉里掏出两个一次性纸杯给我。
我再声道谢,拿着纸杯要走。
临走前,老医生又补充一句:“挂完水去楼下缴个费就可以走了。”
我心里一紧,缴费?
细算一下,魏语身上还有60,我身上有80,加在一起一共140块,不知道够不够付医疗费。
到楼下缴费处,女医生告诉我:“200”
我:……
还差60元,大晚上到哪凑钱啊。
我和里和起笑着说:“我手机忘带了,身上只有140块现金,能不能先交140,剩下的等我回去拿一下钱。”
女医生同样一脸疲倦的看了我一眼,无所谓的说:“等你凑齐了一起交吧。”
上楼去茶水间倒两杯开水,我回到输液室,竟发现魏语不在座位上。
这蠢丫头!都说了我会回来,乱跑什么!
扭头一看,却看到魏语静静地趴在那里,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街道。月光如丝滑的绸缎,轻轻覆盖在她纤弱的肩上,映衬出一种说不出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