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领着我来到周泰的住所前,那屋子与其他低矮的木屋并无二致,一样的简陋窄小,看不出半点首领该有的特殊。周叔!来生意了!少年欢快地朝屋里喊道。话音未落,一个四十多岁、肤色黝黑的大汉猛地从屋里冲了出来,动作快得差点被门槛绊倒。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门框稳住身子,眼睛里闪着急切的光:生意?在哪?小六,快说!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少年侧身指向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泰已经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他那双布满厚厚老茧的手不住地在衣襟上搓着,仿佛想要擦去上面的灰尘,却又意识到这动作太过明显,急忙改为做了一个的姿势。这位少爷,里面请!里面请!他连声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时地瞟向我身后远处的粮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那是长期挨饿的人看到食物时最本能的反应。走进狭小的房屋时,周泰险些被矮凳绊倒,但他很快就站稳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又不自觉地在裤腿上擦了擦。屋内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张矮凳外空空如也,但每一样东西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周泰急切地拉过一张凳子:少爷请坐!不知要谈什么生意?他的眼睛一直亮晶晶地盯着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长期压抑后突然看到希望的激动。
我没有直接回答周泰的问题,我笑着看着周泰,周泰本少爷你不认识了,周泰盯着我左看右看,抓耳挠腮了想了半天说:我们见过!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老张那样的好眼力。我微微一笑:我可是亲自任命你做过队长的。当年看守仓库时,我曾提拔过几个表现突出的人担任队长,对这几个队长,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周泰猛地一怔,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喃喃自语道:提拔我做队长...我这一辈子,就被人提拔过那么一次队长...他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就是因为那次提拔,我才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你是...你是...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不住地颤抖,嘴唇开合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少...少主?他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我点了点头,正实了自己的身份。周泰急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抬手打断了他: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大门口有两车米粮肉食,你先叫人卸下来,车夫还等着回家呢。这些都是送给你们的,你自己看着分给大家。周泰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声音哽咽却洪亮地喊道:小六!快去找余叔,把大门前两车上的粮肉清点入库!再吩咐厨房今晚加餐——咱们吃肉了!小六一听到两个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天喜地地领命而去。周泰激动得搓着手,恨不得亲自跑去摸摸那些米粮——这么多粮食,够山沟里的人吃上一个多月了!他也想去捧起白米闻一闻,去看看新鲜的肉食,但最终还是强压下冲动,耐着性子回到屋里。周泰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声音还有些发颤:让少主见笑了...实在是沟里不知多久没吃过饱饭了,肉就更别提了。自从上次少爷请我们吃过大肉包后,就再也没尝过肉味。为了活下去,我们平日里都是按量分饭,能省则省...
他的目光不时飘向窗外,显然心还系在那两车粮食上,却又强自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我笑着说道:你们如今都不是奴隶了,不必再叫我少主,称呼少爷就好。周泰重重地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是,少爷!只有他们这些曾经为奴的人,才懂得与这一字之差背后所代表的可贵尊严。我接着说道:我从老张那里听说你们如今生活不易。眼下我正缺人手,不知你们可还愿意跟着我干?周泰顿时激动起来,粗糙的大手紧紧攥在一起:谢谢少爷!如今城里的权贵处处打压我们,找活计难如登天。大家都记着少爷恢复自由身的恩情,只要少爷不嫌弃,我们整个自由盟三百多号人,都愿意跟着少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