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守门的老张头提着灯笼,睡眼惺忪地问道:这大半夜的,是谁呀?是我,王明远。门外传来年轻人刻意压低的声音,烦请通报龙掌柜,我有要事相商。老张头一听是王家人,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二叔听闻王明远深夜来访,眼中精光一闪,亲自披衣前去开门。大门一声打开,月光下站着两个人。王明远身旁是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虽身着便服,却掩不住一身铁血气息。这是家父,王振兴。王明远恭敬介绍道。二叔连忙拱手:王统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将二人引入书房后,二叔吩咐下人:上好茶,然后都退下。待心腹侍卫将房门守好,屋内只剩下三人对坐。
烛火摇曳间,映得王统领额角的伤疤格外醒目。他粗糙的大手按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龙掌柜,王某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声音像是从铁甲里挤出来的,您为我儿保媒赠金,又为内人延医赠药,这般大恩我没齿难忘...二叔刚要开口说两句客套话,王统领突然抬手制止,铁铸般的臂膀在烛光下投下厚重的阴影:我王振兴这辈子,从不白受人恩惠。王某人虽我对科斯城做出点微薄贡献,老百姓送些瓜果蔬菜,我收得心安理得。可您这今天可是大笔大笔的金币往我这里推...他指了指桌上那支还剩半截的百年老参,太贵重了。他粗糙的手指紧握成拳,声音沙哑而坚定:今夜若不把话说开,明日我便退了这门亲事。内人的伤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王振兴就是变卖祖宅,日日去魔兽森林搏命,也定要还清这内人的治疗费用!原本想明日再来拜访,可这些金币...他拍了拍胸口,金属碰撞声在静夜中格外清脆,硌得我心口发疼,实在睡不着啊。二叔手中的青瓷茶盏轻轻旋转,釉面映着跳动的烛光:王统领,我今天所说的敬佩之情,字字属实。他目光如炬,将军为科斯城倾尽所有,这份赤诚,龙某由衷钦佩。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名册,纸页间还夹着几片干枯的草药,这是三年来,您变卖家产接济的阵亡将士家属名录。王统领虎躯一震。名册展开的刹那,密密麻麻的红指印如血般刺目——每个指印旁都详细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某遗孀领了多少银钱,某某孤儿得了多少米粮。有些名字旁还画着小花,想来是那些孩子按手印时顽皮添上的。我不过是个逐利的商人,二叔将名册轻轻推过桌面,但也懂得科斯城是我们的家,如果科斯城没了,我们也没有安身之处的道理。手指点在名册某处,那里记着王统领连祖传佩剑都典当的事迹。”
二叔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悲的是,当我们把科斯城当做家园守护时,那些权贵却只把它当作捞金的猎场。烛火映照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们刮尽民脂民膏后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有日渐破败的城墙和饥寒交迫的百姓。王统领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出的响声。二叔的声音渐渐激昂:我梦想中的科斯城,应当是城墙高耸如铁,守军甲胄鲜明。长矛如林,箭塔如星,让魔兽望而生畏!听到这里,王统领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久违的火光。二叔顺势展开一幅画卷,上面绘着宏伟的城防设计图:我要让科斯城的粮仓永远堆满,让每个孩童都能识字读书,让集市上不再有卖儿鬻女的惨剧。窗外,一阵夜风卷起落叶,拍打在窗棂上,仿佛在应和这番话语。王统领缓缓起身,铁塔般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他伸手抚过城防图上巍峨的箭楼,声音微微发颤:二十年前魔兽破城时,我发过誓...粗糙的手指在图纸上留下一道汗渍,若有机会,定要让科斯城固若金汤!二叔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现在,这个机会来了。茶汤上漂浮的茶叶缓缓舒展,犹如一个正在苏醒的梦想。
“什么机会?”王统领目光陡然一沉,声线压得极低,“若你要王某造反——那便免开尊口。” 话音落地,灯芯“啪”地爆出一粒火星,堂中温度骤降,仿佛有寒霜自地底渗出。王统领与长子同时侧身,铁甲擦出一声轻响,两柄佩剑已无声出鞘寸许。门外,披甲侍卫闻声齐动,靴跟并撞,刀鞘与铁甲交击成一片森冷回声;寒光在窗棂外一闪,随时可能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