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号的引擎嗡鸣渐次低沉，林小夏趴在星图桌前，指尖划过记忆图谱投射的三维模型。起源星的齿轮地表此刻像枚巨大的腕表，双色森林在金属齿牙间蔓延成复杂的指针，正以精确到毫秒的频率转动。黑色晶体突然震颤，模型边缘浮现出淡蓝色的概率云，那些漂浮的光点里，她看到无数个起源星的未来——有的被红金能量淹没，有的在虚空裂隙中崩解，还有一个正绽放着水晶般的花朵。
“第七个平行宇宙的观测数据同步完毕。”冷轩的银液在控制台凝成数据流，他将半透明的手掌按在星图上，蓝色概率云立即分层显示，“注意看这里。”他指向花朵绽放的未来分支，那里的能量流呈现出完美的双螺旋结构，“当因果粒子浓度达到4.7%时，所有概率分支会坍缩成唯一解。”
风泉倚着舱壁调试因果核心，红金光芒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能量环。听到冷轩的分析，他屈指轻弹，能量环穿过概率云时，那些漂浮的光点突然开始聚合：“是双色森林在稳定概率场。”他走向星图桌，瞳孔里的光纹与模型中的能量流产生共振，“植物根系正在编织因果网络，每个节点都对应着一处时间锈喷发点。”
林小夏突然注意到概率云边缘有个闪烁的异常点。她放大那个区域，发现是株半机械的植物——主干嵌着机械帝皇的齿轮碎片，枝叶却缠绕着树灵的藤蔓。这株植物在所有概率分支里都保持着相同的形态，仿佛是起源星命运的锚点。当她伸手触碰模型时，黑色晶体突然投射出段模糊的影像：铸镜者站在同样的植物前，将记忆图谱的原始晶体埋入土壤。
“铸镜者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她转身看向风泉，发现他的因果核心正在发出共鸣的微光，“他把概率文明的种子藏在了机械与生命的夹缝里。”
舰船突然轻微震颤，冷轩的银液瞬间覆盖警报闪烁的控制台：“遭遇空间涟漪，坐标未知。”他调出外部摄像头画面，原本漆黑的虚空此刻泛起水波般的纹路，纹路上流淌的银白光芒与双色叶片的背面如出一辙，“是概率共振，有人在定位我们的坐标。”
风泉快步走到导航台前，红金能量注入星图的瞬间，所有概率分支突然冻结。那个绽放水晶花的未来分支开始发光，分支末端浮现出艘熟悉的舰船轮廓——船身覆盖着共生植物，舰桥舷窗里能看到树灵长老的剪影。林小夏认出那是树灵的种子舰，在第三次虚空战争中失踪的古老舰船。
“是树灵的祖先。”她指着影像中正在操作控制台的树灵，对方手腕上戴着与记忆图谱同源的黑色手环，“她们在向我们发送定位信号，用的是概率加密频段。”
冷轩的银液在通讯面板上凝成解密矩阵：“信号源来自m78星云的概率尘埃带。”他突然皱眉，银液组成的数据流出现紊乱，“奇怪，这个区域在已知星图里是绝对虚空，连光线都会被吞噬。”
风泉的因果视野穿透舰体，望向虚空深处。在他的视野里，无数条概率线正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同一个点，那些线条交汇的中心，隐约可见颗被水晶花包裹的白矮星。当红金光芒掠过白矮星的表面时，他看见星体周围环绕着十二座环形建筑，建筑的立柱上刻着与记忆图谱相同的符号。
“是概率文明的观测站。”他收回视线，红金纹路在星图上标出安全航线，“那些环形建筑能稳定空间结构，所以才能在绝对虚空里存在。”他突然停顿，因果核心泛起不安的波动，“但观测站的能量频率在衰减，像是……正在被某种力量同化。”
自由号驶入概率尘埃带时，林小夏发现舷窗外的星光开始扭曲。原本直线传播的光线在这里变成螺旋状，尘埃颗粒在光束中凝结成短暂存在的晶体，晶体破裂时会释放出微弱的因果粒子。记忆图谱突然投射出幅星图，上面用铸镜者的笔迹标注着：“概率之海的潮汐区，此处的物理常数每小时变化三次。”
“重力场出现异常波动。”冷轩的银液在重力仪上凝成波浪线，“当前重力加速度是标准值的1.7倍，预计五分钟后降至0.3倍。”他快速调整舰船的反重力引擎，控制台的指示灯却突然集体闪烁红光，“引擎的能量传导效率在下降，尘埃里的未知粒子正在侵蚀能量管道。”
风泉展开因果能量场，红金光芒在舰体周围形成蛋壳状的护罩。当概率尘埃接触到护罩时，立即化作细碎的光粒：“这些不是自然形成的尘埃。”他指向护罩表面附着的颗粒，那些颗粒在红金光芒中显露出机械结构，“是机械帝国的纳米机器人，被虚空能量改造成了概率吞噬者。”
林小夏翻开记忆图谱中关于纳米机器人的记载，黑色晶体投射出段全息影像：机械帝皇的实验室里，无数银色粒子正在吞噬块红金晶体。影像下方的注释显示，这种改造后的纳米机器人能分解因果能量，是专门用来对抗概率文明的武器。当影像播放到最后，她看见铸镜者用记忆图谱的碎片设置了某种屏障，将失控的纳米机器人封印在绝对虚空里。
“封印正在失效。”她指着影像中屏障的裂痕，那些裂痕的形状与观测站周围的空间涟漪完全吻合，“机械帝皇的意识碎片可能还在控制它们，就像控制湮灭者的旗舰样。”
自由号穿过片密集的尘埃云时，林小夏突然看见云团深处有绿色的光芒闪烁。她放大舷窗的观测画面，发现是株漂浮在虚空中的双色植物——根须缠绕着艘残破的种子舰，叶片在绝对虚空中舒展，银白背面反射着远处白矮星的光芒。当舰船靠近时，植物突然释放出团红金能量，能量接触到护罩的瞬间，竟修复了处正在扩大的裂痕。
“是树灵的共生植物。”风泉的因果核心泛起温暖的波动，“它们能吸收概率尘埃里的纳米机器人。”他调出植物的光谱分析，数据显示其体内含有8.3%的因果粒子，远超起源星的同类植株，“这株植物至少生长了五百年，见证了观测站的兴衰。”
冷轩突然在通讯器里调出段音频：“收到微弱的求救信号，来自种子舰的黑匣子。”经过银液的降噪处理，段断断续续的女声在舰桥响起：“……观测站在培育概率之花……机械帝皇的舰队来了……它们想夺取花的种子……”信号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林小夏的记忆图谱突然自动翻页，停在幅概率之花的素描图上。图中的花朵有着齿轮状的花瓣，花蕊是旋转的因果能量球，花茎上缠绕着dNA双螺旋结构。铸镜者在图旁标注：“概率文明的终极造物，能稳定概率之海的波动，孕育可控的平行宇宙。”
“树灵的祖先在保护花的种子。”她指着素描图角落的小字，那里记载着种子需要在绝对虚空的零点能量场中才能发芽，“观测站的环形建筑其实是培育装置，白矮星的引力场提供了稳定的能量环境。”
当自由号抵达观测站时，林小夏倒吸口凉气。十二座环形建筑已有七座坍塌，残存的立柱上爬满银色的纳米机器人，正像潮水般吞噬着概率文明的遗迹。中央的白矮星表面浮现出巨大的人脸轮廓——机械帝皇的虚影正透过星体物质凝视着他们，那些扭曲的星光正是他的视线。
“他在用白矮星的能量重塑身体。”风泉的因果视野穿透星体表面，看到核心处有团旋转的银白能量，能量周围环绕着十二道断裂的红金光束，“那些光束是概率之花的根系，他在吸收花朵的生命力。”
冷轩的银液突然在战术屏幕上凝成警告标志：“检测到高浓度时间锈，正在从观测站的废墟中溢出。”他调出三维模型，显示时间锈正沿着概率之花的根系蔓延，所过之处，环形建筑的残骸都在快速老化，“是纳米机器人分解因果能量产生的副产品，浓度已经达到起源星爆炸前的水平。”
林小夏注意到时间锈的流动轨迹很奇怪——它们避开了那株漂浮的双色植物，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排斥。她突然想起起源星的新芽能吸收因果粒子，快速翻到记忆图谱的培育指南：“这些植物能净化时间锈！”她指着指南里的公式，“当植物体内的因果粒子浓度超过10%，就能产生时间锈中和场。”
风泉立即将红金能量注入护罩，护罩的光芒透过舷窗照在双色植物上。那些原本半枯萎的叶片突然舒展，银白背面亮起密集的光纹：“但株植物不够。”他看向观测站的废墟，那里散落着无数植物种子的化石，“我们需要让整片废墟都长出双色森林。”
自由号停靠在座残存的环形建筑旁时，林小夏发现建筑的控制台还能运转。布满裂纹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概率之花绽放的影像——花朵打开的瞬间，十二道光束射向宇宙各处，光束所及之处，原本荒芜的行星都长出了生命。当影像结束时，屏幕上弹出行闪烁的文字：“播种计划第七阶段，等待因果锚点激活。”
“因果锚点就是记忆图谱。”风泉将手掌按在控制台的凹槽里，红金能量流入的瞬间，屏幕上的文字开始变化，“铸镜者设计了双重保险，只有概率文明的后裔和记忆图谱的持有者同时在场，才能启动播种机的远程控制。”
林小夏将黑色晶体放在控制台的另个凹槽里，记忆图谱立即与建筑的能量系统产生共鸣。屏幕上的星图开始旋转，无数绿色光点从概率之花的位置扩散开来，每个光点都代表颗可播种的行星。当星图停止旋转时，m78星云的位置开始闪烁红光，旁边标注着：“主播种区，时间锈污染等级：极危。”
冷轩的银液在农业屏幕上凝成培育方案：“我能改造植物种子的基因序列，提高因果粒子的吸收效率。”他调出分子编辑器，银液组成的数据流正在重组种子的dNA链，“但需要活体样本，那株双色植物是唯的选择。”
风泉打开舰船的气密舱，红金能量在舱门外形成能量桥，连接到双色植物所在的漂浮平台：“我去采集样本。”他检查着防护装备上的能量读数，“你们启动环形建筑的能量放大器，当我带着样本回来时，就能开始大规模播种。”
林小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注意到他防护服的因果屏蔽层有处微小的破损：“等等，这里有漏洞。”她解下自己的能量手环，这是记忆图谱的伴生物，能增强因果防护，“带上这个，能保险点。”
风泉握住她的手，将手环套在手腕上。当红金能量与手环的镜像场接触时，突然绽放出细碎的光星：“记得起源星的承诺吗？”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瞳孔里的光纹温柔如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起见证概率之花绽放。”
当风泉踏上能量桥时，林小夏才发现观测站的废墟在移动。那些环形建筑的残骸正在缓慢合拢，像是要重新组成个巨大的球体。她突然明白机械帝皇的真正目的——不是吸收概率之花，而是要用观测站的结构，将花朵困在时间锈形成的牢笼里。
“冷轩，加快播种准备！”她盯着战术屏幕，上面显示废墟的合拢速度在加快，“他想把概率之花变成时间锈炸弹！”
风泉在抵达双色植物前遭遇了麻烦。群纳米机器人突然从废墟中涌出，组成道银色的墙壁挡住去路。他立即展开因果能量场，红金光芒将纳米机器人烧成灰烬，但更多的机器人正在从时间锈里钻出来，像是无穷无尽。
“它们在吸收时间锈的能量！”他通过通讯器大喊，同时将红金能量压缩成锋利的光刃，切开机器人组成的屏障，“告诉冷轩，想办法切断时间锈的供应！”
冷轩的银液在工程屏幕上飞速流动，重组着环形建筑的能量管道：“有了！”他调出三维模型，显示观测站的底层有个时间锈储存罐，“是机械帝皇改造的装置，用纳米机器人分解因果能量产生时间锈，再通过管道输送到各个节点。”他在模型上标出个红色按钮，“这是紧急排放阀，打开后能将时间锈导入绝对虚空。”
林小夏立即冲向底层入口，记忆图谱在前方投射出导航光带。走廊里的时间锈浓度已经很高，她的防护面罩上开始凝结银色的冰晶。当她跑到排放阀控制台前，发现按钮已经锈蚀，根本按不下去。黑色晶体突然射出道光束，在控制台上投影出拆解图——需要手动转动位于墙体内部的机械轴。
她抽出腰间的能量匕首，切开控制台后方的金属板。里面的机械轴果然布满了锈迹，红金能量在轴体上凝结成蛛网般的晶体。当匕首的光芒接触到晶体时，那些晶体突然爆炸，强大的冲击波将她掀飞出去。
“小夏！”风泉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惊慌，“报告你的状况！”
林小夏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防护面罩破裂了道缝隙，时间锈正顺着缝隙渗入。她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动。但更糟糕的是，机械轴在爆炸中发生了偏移，现在需要有人进入墙体内部，才能重新校准。
“我没事。”她咬着牙回答，同时用匕首在墙体上切开个洞口，“给我三分钟。”
当林小夏钻进狭窄的墙体通道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时间锈的浓度如此之高——通道里布满了概率之花的根系，那些原本晶莹剔透的根须，此刻正被银色的时间锈包裹，像串腐烂的锁链。她突然想起铸镜者的笔记：“概率之花的根系能穿越时空，连接所有播种过的星球。”
机械轴就在通道尽头，周围缠绕着最粗壮的根须。林小夏用匕首小心地切断根须与轴体的连接，那些被切断的根须立即喷出红金相间的汁液，溅在她的防护服上，竟腐蚀出个个小洞。她这才意识到，这些根须里流动的，就是概率之花的生命力。
“还有分钟！”冷轩的声音带着焦急，“废墟合拢进度70%！”
林小夏终于抓住了机械轴，发现轴体上刻着串数字——与记忆图谱最后页的概率常数完全致。她突然明白这不是巧合，是铸镜者留下的机关。当她按照常数的顺序转动机械轴时，轴体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排放阀的指示灯终于变成了绿色。
时间锈像条银色的巨龙，从观测站的管道中喷涌而出，被绝对虚空的引力撕碎。失去能量来源的纳米机器人瞬间失去活性，化作无害的尘埃。风泉趁机采集了双色植物的样本，正沿着能量桥快速返回。
“小夏，干得漂亮！”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播种了。”
林小夏笑着靠在墙上，突然发现视野开始模糊。她抬手触摸脸颊，防护面罩的裂缝已经扩大，时间锈正顺着她的皮肤蔓延，在脖颈处形成银色的纹路。当风泉冲进通道找到她时，她已经站不稳了，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别动！”风泉立即将红金能量注入她的身体，那些银色纹路的蔓延速度减缓了，但并没有消失，“坚持住，我带你回自由号，冷轩定有办法治疗！”
林小夏虚弱地摇摇头，指着他手中的植物样本：“先播种……概率之花……”她的手指开始变得透明，能看到骨骼上流动的红金光芒，“这是……因果粒子在保护我的意识……别担心……”
当他们回到环形建筑的控制室时，冷轩已经准备好了播种装置。他将植物样本放入基因编辑器，银液组成的数据流正在快速复制样本的基因序列，再通过环形建筑的能量网络，发送到遍布废墟的播种节点。
“需要有人引导因果能量流。”他指着控制台中央的凹槽，“就像在起源星样，你的记忆图谱必须与播种网络同步。”
林小夏想走上前，却发现双腿已经失去知觉。风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控制台前，让她的手掌按在凹槽里。记忆图谱的黑色晶体与控制台接触的瞬间，整座环形建筑都在震颤，红金光芒从建筑的每个缝隙中涌出，像株破土而出的巨树。
双色植物的种子在光芒中快速发芽、生长。林小夏看着无数银白与翠绿的藤蔓从废墟中钻出，缠绕着环形建筑的残骸向上攀爬，所过之处，时间锈都在快速消散。当藤蔓触及概率之花的根系时，那些枯萎的根系突然焕发生机，红金光芒顺着藤蔓流淌，注入每株新生长的植物体内。
“看！”冷轩指着观测站的中心，朵巨大的花朵正在缓缓绽放。花瓣呈现出奇妙的半透明状态，能看到里面流动的概率云，花蕊处燃烧着纯净的红金火焰，正是风泉因果核心的模样。
机械帝皇的虚影在花朵周围痛苦地嘶吼，他试图用残存的纳米机器人攻击花朵，却被双色植物形成的能量场弹开。当红金火焰接触到他的虚影时，那些银色的碎片都在快速蒸发，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概率之花。
林小夏的身体已经变得很透明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