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什么？”
陈岁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锯掉了。”海心又重复了一遍，眼眶迅速变红了，
“人鱼想要有自己的双腿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提升为怒潮级，另一种……是锯掉自己的尾巴。”
陈岁听得心头一跳，紧听着海心继续说道：
“人鱼失去尾巴不会死，还会长出人类的双腿，但是寿命会大幅度缩短。当时我们逃亡的时候，我受伤昏迷了，她为了带着我逃离，锯断了自己的鱼尾。”
锯掉相当于下半身的鱼尾……那得有多疼？
当时逃亡……海鳞鳞应该才七八岁吧？
按照身份来说，鳞鳞也是人鱼公主，很难想象，那么娇生惯养又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忍着痛一点点锯断自己的尾巴的。
海心有点压抑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转过头去，平静地陈述，“人鱼不能灭绝，等我找到一个人鱼雄性，将人鱼的血脉繁衍下去之后，我也会锯断自己的鱼尾，和鳞鳞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一辈子，然后死去。”
陈岁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
“锯断的鱼尾长不回来吗？”
“可以，但那是不可能的。”海心语气冷淡道。
“什么办法？”
陈岁追问。
海心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不屑，还是说道：“你应该知道海兽晋级时会得到高级海兽的赐福吧？”
“知道。”
陈岁不久前刚看到的。
“嗯。”海心点点头，“寻常的断腿断手，只要晋级就可以复原，但是人鱼的鱼尾，就仿佛我们的灵魂，我们存在的根本，若是丢失，只有可以改变天地规则的神品海兽能帮我们重塑，但神品海兽已经绝迹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面色呆滞的陈岁，“而且这个世界有名海兽都已经被那些大国锁定了，他们可以追踪到任何一个凭借这些海兽赐福的人身上，我们甚至不能晋级。除非你能找到一只不为人所知的神品海兽为我们赐福。”
“这些——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了吧？”
陈岁愣住，他点了点头，脸上升起了一些希望，似有恍然般自语道：“原来神品海兽绝迹了啊。”
海心没管陈岁的自言自语，在她看来，这只是陈岁掩盖尴尬的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而已，“你该走了，出去之后尽快把鳞鳞送过来。”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陈岁奇怪地看向她。
“我跟你走？”
海心觉得陈岁有点实心疯了，甩了甩自己漂亮的鱼尾，“那我的尾巴怎么办？你能从那些人类手里保护我？”
“你当我宠物不行吗？”
陈岁脱口而出。
“……”
短暂沉默之后，海心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要契约我？你没有海兽吗？难道你要抛弃它？”
“我是天选者。”
陈岁说。
“……你是天选者？！”
这次轮到海心震惊了，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她突然意识到，天选者死不了！
随即神情中流出了深深的后悔，“你天选者？！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天选者？！那我救你算什么！”
陈岁眨眨眼，起了几分逗小孩的坏心思：“算你……倒霉？”
……
拖拉着边边角角的衣服遮挡物，陈岁从人鱼公主的藏身处被赶出来了。
当然前面的正路走不通，陈岁是硬生生从那处暗流里游出来的。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多出了一道栩栩如生的海浪纹路。
这是吞下人鱼命珠自然而然会出现的海浪纹。
他衣不蔽体，摩挲着下巴，心中回忆着刚才海心的样子，“这个人鱼公主还挺可爱的。”
最终的结果不必多说，海心还是拒绝了成为他的宠物，陈岁也不在意，也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说自己的鱼缸里有神品海兽，说出来估计也会被当成精神病，现在也不是时候，起码等海鳞鳞过来一起帮忙说服，否则对方不愿意，也无法进入鱼缸。
陈岁没有过多停留，抬起脚步朝着村里走去。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陈岁抬头看去，人果然多了许多，服饰奇异，显然是来自那个商船上的商贩。
四周的目光聚拢过来，显得格外奇怪，毕竟这样一个几近半身裸体的人出现在村里，实在是引人注意。
那些男的脏了眼睛似的偏开目光，有些女玩家眼睛里都快放光了，不仅看得光明正大，更是目光扒在陈岁身上，都不带挪动一分的。
陈岁走进一家最近的衣服铺子，换了条新衣服，这才算是丢掉了那些聚拢来的目光。
小旅馆里，陈岁找到了海鳞鳞，海鳞鳞很乖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陈岁跟店主了解到，海鳞鳞这一整天都没出门。
“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有我的几分谨慎。”
打开门的时候，海鳞鳞眼神亮了一下，看着陈岁：
“哥哥，你终于来了！”
“抱歉，耽误了一天的时间。”
海鳞鳞的目光定在陈岁的手链上，似乎看出了什么，摇摇头：“没事，哥哥你没事就行。”
随即，陈岁走进房间，顺手带上了门，随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有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身后安静的出奇，海鳞鳞似乎并没有回答。
再转过头来时，他发现，海鳞鳞颇为古怪地看着自己。
“哥哥……你身上，怎么有我姐姐的味道？”
说着，她走上来拉着陈岁的手，仔细感知一番之后，目光在陈岁身上来回打量着，随即眼神一变，其中是说不出的复杂：
“我姐姐，把命珠给你了？”
在海鳞鳞单纯的目光下，陈岁有点尴尬，虽然早晚她都会知道，但是这件事说出来就好像……把她家偷了一样的感觉。
“你姐姐以为我是普通人类，所以……”
海鳞鳞没说话，只是看着陈岁，大眼睛里含着某种复杂，正当陈岁被她看得脸上挂不住时。
海鳞鳞突然笑起来：“没事，哥哥。这样也挺好的。”
“抱歉，这件事其实不是我的本意。”
陈岁叹了口气道。
能跟海心嬉皮笑脸，但是跟海鳞鳞就不行了。
“没事。”
海鳞鳞跑到床边坐下，“来这里坐吧哥哥。”
陈岁有点无地自容，挪着步子走到海鳞鳞旁边坐下，海鳞鳞靠近桌子，一只手托着腮看向陈岁：
“哥哥，在你拥有怒潮级海兽之后，海兽带来的反哺就能让你能够与姐姐繁育后代还不影响血脉了。”
闻言，陈岁神情一滞，脸上说不出是害羞还是无奈：
“你个小丫头说什么呢？”
这孩子，早熟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肯定会保护姐姐，人类都说日久生情，时间长了你们就会产生感情，繁育后代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哥哥你不用介意，我也挺希望我姐姐的一生不仅仅是为了鱼人的延续……”
海鳞鳞的声音虽然稚嫩，但说起这话的时候却显得很认真。
看起来，她有仔细思索过这件事情，很违和也很难以置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居然认认真真地思考过姐姐的终身大事和幸福。
“哥哥，你怎么想？”
“不知道，我只会砍人。”
陈岁耸耸肩。
“哥哥你这话说的很没营养，你要认真回答我的话。”
海鳞鳞吐槽道。
陈岁：“你问的这话就很不好回答，你也不问问你姐姐的意愿就把她卖了？”
“你不会抢么？”
海鳞鳞偏斜着目光盯着陈岁，语气古怪道。
“我——”
陈岁感觉这小丫头实在是过分早熟了，沉默了一会，转移开话题，“对了，你住在这里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麻烦也不算是吧，但对我暂时没有影响。”
海鳞鳞说道。
“麻烦？”
陈岁正想要追问，然而抢在他的话头之前，楼下就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