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着标准、高效但略显刻板飞行姿态的“疾风07”,突然动了!
它不再满足于平稳的领航,猛地一个优雅的侧翻,机翼几乎擦着“逍遥游”号的能量护罩掠过,带起一串细微的能量涟漪!
紧接着,是连续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桶滚机动,速度时快时慢,如同在无形的宇宙中跳起了一支优雅而狂野的舞蹈!
这还没完!侦察舰尾部的推进器猛地爆发出耀眼的蓝光,瞬间加速前冲,然后在极短的距离内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急停悬滞!
整个舰身稳稳地定格在宇宙中,只有微调姿态的推进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这正是凌奕的招牌能力“绝对静止”!
悬停仅仅数秒,下一刻,“疾风07”如同离弦之箭,骤然爆发出极限速度,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电射而出,在远处漆黑的宇宙幕布上,以光尾为笔,精准而迅速地勾勒出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代表帝国空军的鹰翼徽记图案!
完成这一切后,它又一个干净利落的回旋,以近乎垂直的角度高速攀升,再俯冲而下,最终以一个无比精准、丝毫不差的距离,重新回到了领航位置,仿佛刚才那场炫目至极的飞行表演从未发生过。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力量感、速度感与艺术性,将一架侦察舰的性能和他个人的驾驶技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巅峰!
舰桥内的操作员们都看呆了,甚至忘了手上的工作。
凌奕坐在驾驶舱里,呼吸因为刚才一系列高难度操作而微微急促,覆盖着黄黑虫纹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但那双黑绿重瞳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逍遥游”号的观察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评判。
他没发现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发现了心仪伴侣的雌虫,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最华丽的飞行技巧和最强大的掌控能力,用这种笨拙又直白的方式,试图吸引“巢穴”中那位存在的注意。
浮念完全看傻了。
他张着小嘴,银白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尚未完全散去的光轨痕迹,小小的身体因为兴奋和震撼而微微发抖。
“……飞……飞起来了……”他喃喃自语,小手无意识地拍在观察窗上,“……好看……亮亮的……圈圈……”
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这背后复杂的求偶(?)意味,但却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场表演中所蕴含的、纯粹到极致的速度、力量与美!
这极大地满足了他对“亮晶晶”、“快乎乎”事物的天然喜好。
他甚至忘了害怕,对着窗外那艘重新稳定下来的侦察舰,露出了一个大大、毫无防备的灿烂笑容,用力地挥了挥小手。
驾驶舱内的凌奕,通过高精度传感器捕捉到了那个小小的笑容和挥手动作。
他冷峻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不太熟练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尝试回一个笑容,但效果看起来更像肌肉抽搐。
不过,他那双重瞳中的光亮,却明显又增强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的表演,似乎……奏效了?
虽然对象完全搞错了。
一直在观景厅实则精神力笼罩全舰的查之恒,自然将这场“孔雀开屏”式的飞行表演和两个小家伙的隔空互动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真是两个笨蛋。”他低声评价了一句,语气里却没什么厌恶,反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玩味和一丝极淡的纵容。
用最顶尖的战斗技巧来讨好一个看不懂门道只会看热闹的小孩子……这种蠢事,大概也只有凌奕·青矢这种脑子里除了飞行就没别的东西的军雌干得出来。
不过,倒真是挺有趣的。
查之恒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去打扰那只正在疯狂开屏的笨蜻蜓和那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蜉蝣。
让他继续飞吧。
正好,给他回悬星的路途,增添了点额外的娱乐。
而宇宙中,“疾风07”似乎更加卖力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花哨的护航表演,试图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高难度飞行动作都展示出来。
浮念趴在窗前,看得目不转睛,银白色的眼眸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遥远的领航舰与主舰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奇特而和谐的……单方面表演与捧场关系。
“逍遥游”号平稳地航行着,窗外,凌奕·青矢驾驶的“疾风07”刚刚完成了一套令人瞠目结舌的连续规避加精准狙击点模拟的飞行动作,炫技意味十足。
查之恒懒洋洋地靠在观景厅的软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扶手。
看着窗外那只拼命开屏的“笨蜻蜓”,以及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的、对方努力保持冷静却难掩一丝求表扬意味的领航汇报,一段不算太遥远的记忆悄然浮上心头。
那大约是两年前,他还在帝都边缘的一处私人星港“休养”——实则躲清静。
那时雷恩尚未毕业,还常住军校或执行初级任务,他身边倒是清静,却不平静,各方交锋比现在更甚,似乎都想在这位SSS雄虫成年前把他攥在手里。
某日,帝国空军正在附近星域进行一场大规模实战演习,据说旨在测试新型战机的极限性能和新一代飞行员的素质。
吵闹的引擎轰鸣和能量爆裂声隔着老远都能隐约感知,搅得喜静的他颇为不耐。
正当他考虑是不是该用精神力稍微“提醒”一下那些吵嚷的小虫子飞远点时,一场意外的“表演”吸引了他的注意。
演习似乎进入了高强度对抗阶段。
一台明显是旧型号、涂着不起眼灰黑警示色的侦察机,在后来才知道是凌奕的专属改装机,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无数性能更优越的新型战机之中。
它的驾驶员技术极其刁钻老辣,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摆脱、锁定,将一架架昂贵的原型机“击落”在模拟系统中。
那不像是在演习,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静而高效的狩猎。
查之恒难得提起了一点兴趣,浩瀚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网,悄然蔓延过去,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台侦察机驾驶舱内的情景。
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年轻的雌虫军官。
黑黄交错的短发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饱满的额头。
脸上覆盖着鲜艳的虫纹,更衬得肤色冷峻。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一黑一绿重叠的重瞳,正以惊人的速度捕捉、分析着战场上海量的信息,眼神专注、冰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一台最精密的战斗机器。
他的操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到毫厘,将座驾的性能压榨到极限,甚至超越极限。
那是一种摒弃了一切情感、纯粹为战斗和飞行而生的、近乎艺术般的冷酷美感。
查之恒本来心情就烦躁,来了些恶趣味。
他想看看这台精密“机器”的极限在哪里,或者说,想看看他失控的样子。
于是,在那台侦察机即将完成对最后一架“敌机”的锁定,完美终结这场演习时,一股庞大却极其细微的精神力悄然拂过那片空域。
没有攻击,没有干扰,只是……让那片空间的一切物理参数,出现了极其微妙的、违背常理的“绝对静止”。
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但又并非完全静止,而是一种所有运动趋势都被无形之力强行抚平、归于极致平衡的诡异状态。
对于依靠高速运动、预判和瞬间反应吃饭的王牌飞行员来说,这种违反常识的“静止”,是比任何攻击都更可怕、更令人费解的东西!
果然,那台原本如同流星般疾驰的侦察机,猛地一滞!
这不是失控,而是驾驶员凭借超乎想象的控制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机身,避免了坠毁。
但查之恒能清晰地“感知”到,驾驶舱内那个一直如同冰封般的年轻雌虫,呼吸第一次出现了紊乱!
那双冰冷的重瞳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被颠覆认知后产生的、强烈到极致的探究欲!
他试图分析、理解、对抗这种未知现象,就像试图用公式去解构一个神话。
他所有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一刻都失效了。
他像一只第一次接触到玻璃墙的飞虫,困惑而执着地撞击着那看不见的壁垒。
查之恒看到军雌露出这样的表情,满足了恶趣味就收回了精神力。
演习却被搅的草草结束。
那台侦察机在原地悬停了许久,才仿佛梦游般缓缓返航。
自那以后,查之恒就发现,自己偶尔外出时,总会“偶遇”那位名叫凌奕·青矢的空军上尉。
有时是在星港,对方像是在检修飞船,但那双重瞳总会“恰好”扫过他所在的方向;有时是在某些公开场合,对方如同雕塑般站在角落,视线却如同最先进的锁定雷达,牢牢跟随着他。
凌奕从不主动上前搭话,只是看着。
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混合着极度困惑、不甘、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似乎在用他那种笨拙的方式,试图解析查之恒身上那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或者说,试图再次“触碰”到那种力量。
查之恒能感觉到他那份纯粹而执着的念头,觉得这比那些只会阿谀奉承或恐惧忌惮的虫子有趣多了,便也由着他去。
偶尔心情好时,甚至会故意泄露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波动,看着对方瞬间绷紧身体、如临大敌又兴奋不已的样子,不过这精神力却是为了缓解他过于紧绷的精神状态,顺便的恶作剧一下。
这种古怪的“默契”持续了一段时间。
直到……他和雷恩的婚讯正式公布。
查之恒还记得,他让幽刹给凌奕也送去了一份请柬——纯粹是觉得好玩,想看看这只脑子里只有飞行的笨蜻蜓会是什么反应。
婚礼当天,凌奕确实来了。
他穿着笔挺的空军礼服,身姿依旧挺拔,但查之恒能感觉到,他那双重瞳深处的光芒比平时黯淡了许多,那种惯有的、专注于某件事的锐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的茫然和低落。
他全程沉默地站在宾客席后排,像是一个隐形人,在仪式结束后便悄然离开,甚至没有参加后面的宴会。
再后来,查之恒就听说凌奕·青矢上尉主动申请了去最偏远、最枯燥的星域进行长期巡查任务。
当时查之恒正忙于婚礼后续和各种琐事,并未过多留意,只觉得这笨蜻蜓大概是终于觉得无趣,回归他正常的飞行轨道去了。
如今看来……
查之恒看着窗外那艘卖力表演的侦察舰,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哪里是无趣?分明是那只笨蜻蜓自己都没搞明白,那一次次固执的“偶遇”和凝视,早已不仅仅是出于对强大力量的探究欲。
婚礼的请柬和现场,像一面镜子,让他模糊地窥见了自己心底某些陌生的、躁动的情绪,却又无法理解,更无处安置,只能本能地选择逃离,用最熟悉的巡航和任务来麻痹自己。
直到听说雷恩离开,自己返航悬星,那被强行压抑的执念才再也按捺不住,驱动着他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
用最笨拙的方式,表演着最华丽的飞行,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查之恒收回目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过,笨得……还算有点意思。
他随手打开内部通讯,对着频道另一端那只紧张等待反馈的笨蜻蜓,懒洋洋地丢下一句:
“刚才那个‘死亡螺旋接跃迁急停’,重心偏移了0.3度,差点擦到小行星带尘埃。基本功还得练。”
通讯那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后,传来凌奕·青矢更加紧绷、甚至带上了一丝羞愧和极度认真颤抖的声音:“……是!殿下!属下……我立刻复盘修正!”
然后,窗外那艘侦察舰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较劲的、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极致完美的飞行练习。
查之恒满意地阖上眼。
嗯,归途有只笨蜻蜓自己卷自己,倒是省了他另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