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肉熔炉
裂缝深处并非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似乎是旧时代地铁隧道的废弃维护节点。空气污浊得如同固体，混杂着浓烈的铁锈、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在高温下腐烂的甜腻腥臭。这里的光源来自墙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变异苔藓，将一切都蒙上一层诡异的面纱。
陈序从裂缝边缘滚落，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片黑色的积水。他蜷缩着，剧烈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肺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左臂自噬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痛楚，但一股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正从胃部流向四肢百骸，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双螺旋源核如同严重磨损的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但依旧顽强地驱动着修复程序。断裂的骨头被新生的骨痂强行连接，破损的内脏在缓慢愈合，皮肤上的冻伤和腐蚀痕迹在一点点褪去。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但确实在好转。
他需要更多能量，更安全的环境。
精神触须如同受损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索。这个空洞极大，远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还有……某种低沉的、规律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危险。但危险之中，往往隐藏着资源。
陈序挣扎着爬起身，靠在一根锈蚀的承重柱后，警惕地观察。借着苔藓的微光，他看清了远处的景象，瞳孔微微收缩。
空洞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废弃车厢、管道和不明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近乎巢穴般的结构。巢穴周围，散落着大量白骨和金属碎片，有些还很“新鲜”。而那个规律的心跳声和金属摩擦声，正是从巢穴深处传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看到了几只正在巢穴外围游荡的“生物”。它们体型庞大，近乎三米高，外形扭曲，像是将人类、野兽和机械残骸粗暴地缝合在一起的造物。有的长着金属的利爪和骨质的翅膀，有的拖着锈蚀的铁链，身上镶嵌着还在转动的齿轮，裸露的肌肉呈现出不健康的紫黑色，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
缝合怪。而且是受到高度污染和辐射，产生了进一步变异的品种。它们似乎是那个巢穴的“守卫”。
就在陈序观察时，一只巡逻的缝合怪似乎嗅到了陌生的气味，猛地转向他藏身的方向，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音的咆哮，一步步逼近。
避无可避。
陈序眼神一冷。他现在的状态，无法进行高速周旋，只能速战速决。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强行压下身体的抗议，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凝聚起来。
缝合怪冲到近前，巨大的、覆盖着锈铁皮的拳头带着恶风砸下！
陈序没有硬接，身体向侧后方滑步，同时右臂骨刃弹出，不是攻击坚固的躯体，而是精准地划向怪物相对脆弱的膝关节连接处！
“锵！”火星四溅！骨刃与某种合金碰撞，只留下浅痕！这怪物的防御远超预期！
一击不中，缝合怪的另一只手臂横扫而来，手臂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个高速旋转的、布满尖刺的钻头！
陈序急速后仰，钻头擦着他的胸口掠过，撕碎了本就破烂的衣服，留下几道血痕。钻头带起的恶风让他几乎窒息。
力量、防御、速度都处于绝对劣势。不能力敌。
陈序目光扫过怪物身上那些粗糙的缝合线和暴露的齿轮结构。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
在怪物再次扑来的瞬间，陈序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上，身体如同泥鳅般贴近怪物怀中！骨刃目标直指怪物胸口一处看似是动力核心的、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粗糙接口！
缝合怪似乎没料到猎物会如此“投怀送抱”，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骨刃狠狠刺入接口缝隙！陈序不是要破坏它，而是将自身残存的一丝带着强烈干扰特性的细胞能量，如同病毒般强行注入！
“嗡——！！！”
怪物体内的机械结构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红光疯狂闪烁！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动作变得极不协调，仿佛不同的部件在争夺控制权！
“吼！！！”怪物发出痛苦的狂嚎，胡乱地挥舞着手臂，甚至一爪拍碎了自己半边肩膀！
陈序趁机脱离，冷眼旁观。几秒钟后，伴随着一阵短路般的爆响和黑烟，怪物眼中的红光熄灭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战斗结束，但陈序也几乎虚脱，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累的全部能量。
必须补充！
他走到怪物尸体旁，骨刃剖开它紫黑色的胸膛。里面没有正常的内脏，而是扭曲的金属管道、缠绕的电线、以及一个半生物半机械、还在微微搏动的丑陋核心。核心周围，包裹着一种粘稠的、散发着高辐射能量的黑色油脂状物质。
生物机械融合质。剧毒，但蕴含强大的混乱能量。
没有犹豫，陈序伸手挖出那块核心，连带着粘稠的油脂，塞入口中！
一股灼热、辛辣、带着强烈金属味的能量瞬间炸开！源核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运转，但同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仿佛在熔炼钢水！他的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血管凸起，仿佛有岩浆在流动！
痛苦！但力量也在迅速恢复！
他必须尽快消化掉这股危险的能量，并找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巨大的、发出心跳声的巢穴深处。那里，似乎隐藏着更强大的存在，也可能有……更丰富的“资源”。
风险与收益并存。
陈序拖着依旧疼痛但已恢复些许力量的身体，如同潜行的阴影，向着那片孕育着疯狂与死亡的巢穴核心，悄然摸去。
（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