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七星海棠易主,棺中老王爷的尸身迅速黯淡,方才微动的眼皮又归于沉寂。
坏我大事的小畜生!常德胜怒发冲冠,枯瘦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墓室,利爪直取蓝彩蝶面门。
退后!无双箭步上前,用胸膛硬接了这一记毒爪。
生死关头,这位盗门少主毫不犹豫地护在了红绢门传人身前——毕竟彩蝶的功 被灰老大的阴毒功夫所克。
灰老大一掌击中无双胸口,虽无内力加持,却仍将无双震退数步。
嘿嘿...无双轻拍胸前尘土,毫发无损地咧嘴一笑。
这...怎么可能?灰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他深知自身功力,怎会有人中招后还能嬉皮笑脸?眼前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总不会练就金钟罩吧?
来啊,继续!无双挑衅地勾动手指。
这痞子哪会什么功夫,全仗着身上的挂山锁子甲。
莫说灰老大,就是刀枪也难伤他分毫。
小畜生!灰老大怒喝扑来。
无双虽有宝甲护体,终究是 凡胎,不比蓝彩蝶身怀武艺,只得狼狈闪躲。
彩蝶!快带着七星海棠走!无双急喊。
小爷,我帮你?蓝彩蝶仍在迟疑。
帮什么帮,快跑!
蓝彩蝶抱紧锦盒往山下奔去。
休走!灰老大甩开无双,箭步追向彩蝶。
等无双爬起时,灰老大已如脱兔般窜入密林。
无双暗道不妙,若让此人夺回七星海棠,后果不堪设想。
忽见林中飞出一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地,连滚数圈才停住。
灰老大口吐鲜血,浑身筋骨尽断,再难起身。
三姥爷?无双欣喜张望,却不见马福祥踪影。
转念一想:不对!马福祥脚程哪有猫群快?
是谁伤的你?无双追问垂死的灰老大。
灰老大嘴唇颤动,鲜血不断涌出:是...是...话未说完便断了气。
墓室内血染四壁,数百鼠尸横陈。
饱食的猫群慵懒舔爪,再不愿动弹分毫。
“小爷?小爷?别怕,我们来了!”约莫过了五分钟,无双刚抽完一支烟,马福祥、刘麻子和赤虎等人才急匆匆赶到。
马福祥跑到无双跟前,踢了踢灰老大的 ,连连竖起大拇指:“咱家小爷真厉害!瞧瞧,单枪匹马就把这老耗子精给收拾了!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
“我?三姥爷,不是我杀的,不是您在林子里用的劈山掌吗?”无双疑惑道。
“没……没有啊?我压根没碰见他!”马福祥蹲下身,仔细检查灰老大被震碎的骨骼,惊讶道:“这是错骨手!从胸口到后背的骨头全碎了!天哪,这……这起码得有九成功力才能办到!”
“错骨手九成功力这么强?您现在练到第几成了?”无双问。
马福祥挠头笑道:“福祥资质愚钝,勉强领悟了不到五成。”
“那我太姥爷呢?他总该有十成功力吧?”
“据我所知,师父他老人家练到了七成,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出手就能瞬间拗断敌人的骨头。”
无双听完,心里大概明白是谁暗中相助了。
他走到林子前跪下,默默念道:“多谢祖师爷出手相救!”
“彩蝶,这株七星海棠我答应送给你了,花开得正好,别让它凋谢了。
你去吧,早去早回。”无双对蓝彩蝶露出罕见的温柔笑容。
蓝彩蝶捧着七星海棠,笑而不语。
趁无双不备,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转身就跑。
“爷……您这……这……”刘麻子和马福祥等人赶紧别过脸去。
无双连忙岔开话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残局!把荣亲王的东西烧了,免得留下祸患。
这块千年寒玉也不要了,看着晦气!”
回到从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从家老少对无双感激不尽,若非他出手,全家恐怕早已遭了耗子精的毒手。
临走前,无双让从家人挖开灰仙堂一探究竟。
拆了灰仙堂后,在地下两米处发现一座老坟,里面躺着四具硕大的耗子骨架,正是当年从家老爷子掏鼠洞时饿死的那窝耗子。
奇怪的是,传说中是五只耗子,坟里却只有四具尸骨,唯独少了那只后来化为人形、长着耗子脸的灰老大常德胜。
正月十五过后,眼看小金花快开学了,无双便告别从家,带着小金花离开了承德。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情窦初开,对无双格外依恋,非要闹着辍学,说要一直陪伴在无双身边。
无双哪能答应,幸好这次出门带着彩蝶,要是换成马丫同行,那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说起马丫,这个年过得都把心上人给忘了,也不知她带着极渊之核回大兴安岭顺不顺利。
想到心上人,无双脸上不禁泛起红晕。
民间传言,承德普慈大师圆寂于八十年代末,他去世时寺庙上空笼罩着一片祥瑞之光,光芒中还飘散着奇异的香气。
普慈大师圆寂后留下十二颗舍利子,至今仍供奉在他生前打坐的佛堂中。
据说他临终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站在庙门外为他诵经祈福,直到大师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离去。
但这位老道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阴阳玄道,世人就无从知晓了。
第一回 老母
东北的寒冬格外漫长,南方过完年就春暖花开,而这里的严寒要持续到四月中旬才结束。
常有人说东北人不怕冷,其实要是让你一年有五个月都得裹着厚棉袄,你也能练出抗冻的本事。
初春时节,田野里的嫩芽还未破土,无双坐在董家院落的藤椅上,戴着墨镜叼着烟,百无聊赖地消磨时光。
今早起床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民间还有个有趣的做法:右眼皮跳时贴张小白纸,意思是。
至于灵不灵验,那就另当别论了。
爷儿,看报纸了吗?老陈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
怎么了?又出什么大事了?
倒也不算大事,您知道长春自由大桥底下那棵 老母吧?老陈说的是伊通河自由大桥段浅滩上的一棵古槐,这树年头可久了,据说溥仪在位时就有了。
如今老树早已枯死,但市政部门从不敢轻易动它。
关于这棵树,流传着不少邪门的故事。
八十年代末长春第一次拆迁平房时,原本计划清理河岸浅滩上未登记在册的树木。
第一个去砍老槐树的师傅,鬼使神差地用电锯把自己的手给锯断了。
第二次,市政派来的园艺师开着挖掘机想连根挖起,结果铲斗突然坠落,当场把人砸死。
到了九十年代初,自由大桥两岸规划一新,唯独剩下这棵枯树孤零零地立着。
接连出事之后,再没人敢打它的主意,都说这老槐树怕是成精了。
有领导曾请教董爷,董爷只说这树暂时砍不得,下面连着地脉,地气未绝时强行动它必遭天谴。
哦, 老母啊,我知道。
小时候常和耗子去那儿钓蛤蟆玩。
那棵老树确实动不得。
怎么,又有人不信邪了?无双问道。
这事儿说来也挺稀奇,不知是哪位高人点拨了那些老人家,非说那棵老槐树是土地公显灵。
现在可热闹了,自由大桥底下跪满了求药的人,连记者都跑来拍照,树上系满了红绳。
事情还得从一个乞丐说起。
这乞丐得了怪病,每到半夜浑身奇痒难忍,挠得皮开肉绽都不管用,直到天亮才能好些。
有天他路过自由大桥,看见桥下有棵孤零零的老槐树,突然想起东北流传的拜孤树为母,母可替儿受苦的说法。
要说这棵树也特别,八十年代长春搞建设时,河岸的树都被砍光了,就剩这棵枯死的老槐树。
不知是谁最先在树枝上系了红绳,还在树下烧了纸钱,八成是给孩子认干娘的。
乞丐没钱买纸钱,就想了个法子。
他拿自己破碗讨来白酒,盖上红纸,跪在树前磕了三个响头:槐树公公,我孤苦半生,现在又得了这怪病,您要是可怜我,就让我病好;要是觉得我该死,今晚我就吊死在您树上。”
磕完头掀开红纸一看,碗里的酒居然浮着一层颗粒。
乞丐心想:莫非是神仙赐药?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他仰头就 喝干了。
说来也怪,当晚他的病就没发作,之后更是彻底好了。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最后都说这树是华佗转世、土地公显灵。
老百姓有病有灾都来求药,用红纸盖着的碗里准会出现药粉。
您别不信,这可是真事。
前两天邻居家小胖发烧不退,他娘求来药酒给孩子喝下,现在活蹦乱跳的呢!老陈说得眉飞色舞。
无双笑着问:怎么,您老也信这个?
这时,陆昊天开车来找无双。
他俩关系铁得很,陆昊天进出无双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意,就算无双不在,他也能直接躺炕上歇着。
兄弟,走,带你出去转转!陆昊天扯着嗓子喊道。
又是什么新开的窑子?我可不去,我可是要成家的人了,哪像你这么逍遥。”无双笑着揶揄他。
少废话!不损我你会死啊?带你去自由大桥。”
怎么?你也得花柳病了?要去求药?哈哈哈......
老陈也跟着打趣:陆少爷,可得保重身体啊,这事要是让你爹知道,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老陈,我兄弟嘴碎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说着不等无双反应,一把搂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把人塞进了车里。
自由大桥下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老百姓有时候就是爱凑热闹。
这些人里不全是为自己或家人求药的,还有些纯粹是来验证传说的——随便讨碗酒,跪地磕几个头,掀开红布一看,嘿,酒面上还真漂着些小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