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开玩笑,出事了!”彩蝶抓起军大衣冲出蒙古包。
外面,月光清冷,雪地映得人脸惨白。
四周寂静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寒意刺骨。
“你是不是有病?嫌我们吵,自己倒闹腾起来了?”无双毫不客气地踹了她一脚。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可能喝多了……”蓝彩蝶望向银白的地平线,那里空无一物,只有茫茫雪原延伸向西伯利亚深处。
回到蒙古包后,蓝彩蝶辗转难眠,耳朵紧贴地面,远处传来的震动时轻时重,时而杂乱如千军万马,时而汹涌似洪水席卷平原。
“小爷,这儿不能待了,听我的,立刻撤回国境线!”她终于忍不住了。
无双坐起身。
“彩蝶,我一向信你的直觉,但总得有个理由吧?大半夜的,冰天雪地里找罪受?”
“有东西在靠近,数量庞大,从西伯利亚方向来,脚步很轻,但我分辨不出是什么。”
马丫虽没有彩蝶的敏锐听觉,但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异常。
彩蝶的神情不似作伪,这次她是认真的。
她嗅了嗅空气,隐约闻到一丝腐血的腥臭。
在这片冰原上,除了狼,还有什么动物会在寒冬里追踪气味?
“哥!快跑!是狼群!”马丫一把抓起行李,拽着无双冲出蒙古包。
三人刚踏出帐篷,西北方的景象令他们浑身发冷——原本洁白的地平线上,此刻闪烁着无数幽蓝的光点,如同盛夏的萤火。
那是狼群的眼睛,距离他们已不足十公里。
三人惊恐万分,拼命朝国境线方向逃去。
身后的地平线上,狼群如潮水般涌现,数量远超无双的想象,至少有上千头。
凄厉的狼嚎划破夜空,吓得冬眠的动物纷纷逃窜。
雪山狼凶残成性,为生存不惜吞噬同类。
一旦倾巢而出,几乎没有猎物能逃脱,就连熊和猛虎也要退避三舍。
它们耐力惊人,纪律严明,随着头狼的嚎叫声变换战术,兵分三路碾压而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积雪都被踏成坚硬的冰面。
这种情况下,谁也救不了他们,即便那咻和黑子在场也无济于事,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狼群有个特点,它们愿意为同伴牺牲,如果三人被围堵,最先冲上来的必定是狼群中的老弱病残,它们就是用来消耗猎物体力的。
因此,现在绝不能指望找个山洞死守,更别想等到援军。
广阔的平原上,这个季节想找到蒙古族牧民,只能去兴安岭或蒙古草原,边境线附近几百公里的牧场早已无人居住。
三人拼命奔跑,再次与雪山狼比拼耐力。
幸好这次他们吃饱穿暖,体内积蓄的热量足以支撑到天亮。
但问题是,雪山狼有四条腿,他们只有两条腿,这样逃下去,不出两小时肯定会被追上。
“丫儿,咱们离国境线还有多远?”无双边跑边问。
“大概还有几公里,可……可国境线那边是大兴安岭的无人区,咱们怎么办?”马丫慌了神,即便她是憋宝后人,熟悉野兽习性,面对如此庞大的狼群,她也束手无策。
中国的国境线近在眼前,但祖国无法拯救他们,只能给予心理上的安慰。
前方就是大兴安岭的入口,这里是马丫的家乡,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进入林海后,将是几十公里的无人区,最近的黑龙江黑河市距离他们太远,徒步至少需要两天,而饿狼已经近在咫尺。
回头望去,狼群距离他们仅剩两三公里,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从三个方向传来,那是狼群在指挥围堵猎物。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他们在西伯利亚冰原黑山遇到的那只雪狼,背上还驮着它们的军师——狈。
此刻若有一把莫辛纳干枪,无双就能一枪击毙狈,绝不会再给它上次那样的机会。
只要狈一死,这群饿狼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哥,你们快点儿,再往前就是山区,它们不容易追上。”马丫喊道。
“甜甜妹妹,前面那座山怎么雾气蒙蒙的?里面不会有妖怪吧?”蓝彩蝶问。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呼勒岭。”呼勒岭曾在《千机诡盗》中提到过,书中记载的地方都极为诡异,要么是鬼魅出没的荒山野坟,要么是地下妖冢。
“哥,你听说过呼勒岭?”马丫问道。
这是爷爷马四海口中的兴安岭禁忌之地。
马四海曾说,呼勒岭中遍布灵草异兽,但岭中有一座黑色石雕,据传是努尔哈赤命工匠雕刻的镇山邪神,名为呼勒庆,据说是千年前女真族的一位猛将。
山岭中的所有生灵都受到邪神诅咒。
呼勒岭就在眼前,身后的狼群紧追不舍,三人陷入了犹豫。
连马四海都不敢涉足的地方,必定凶险万分。
但现在,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迷雾笼罩的呼勒岭中,雪花纷飞,参天古树遍布山野。
千百年来无人敢踏足此地,就连当年派特工探查兴安岭地缝时,也要避开这片不祥之地。
哥,咱们进岭吗?两个女孩虽是盗门高手,实力胜过无双,但生死关头仍要等待少主的决断。
别无选择,进去吧!但愿那群西伯利亚雪山狼懂得兴安岭的禁忌。”无双带着两个姑娘闯入了传说中的凶险之地。
踏入山口后,冰雪世界骤然沉寂,身后的狼群声息全无,仿佛被天然屏障阻隔。
山间弥漫的雾气实则是细密雪粒,轻盈飘落,积少成多竟形成遮天蔽日的奇观。
你们还行吗?
不行也得行,刚进山口还不安全。”蓝彩蝶热得脱下军大衣。
三人互相扶持着前行,不知小径通往何方,也不清楚脚下道路的来历,更不晓得山中可有活人。
饿死了,小爷还有吃的吗?彩蝶肚子咕咕作响。
就知道吃!前半夜还是丫儿打的兔子,有本事你也弄只来。”无双责备道。
甜甜快看,树后面那个小脑袋是什么?蓝彩蝶突然发现猎物。
马丫转头望去,只见一只火红狐狸躲在树后窥视,额间一道白纹在雪地格外醒目。
狐狸肉不能吃,女人吃了会生病。”
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当狼食。”彩蝶不顾禁忌,追了上去。
无双也饿得慌,便跟着一探究竟。
狐狸见人来追,转身窜入雪中。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追至深处,眼见狐狸钻进一个小树洞。
烤狐狸肉咯!彩蝶馋得直流口水。
手电光下,那狐狸正龇牙咧嘴地面朝外。
彩蝶姐别动,它身后好像有东西。”马丫急忙拦住。
无双凑近一看,原来这白狐主动躲进树洞是有原因的——洞里蜷缩着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狐狸。
母狐侧卧着给幼崽哺乳,温柔地舔舐着孩子们,转头朝他们投来警惕的目光。
哥...你快劝劝她!这也太残忍了!心地善良的马丫实在不忍心让这群小狐狸失去母亲。
喂!我怎么就残忍了?不吃东西我们怎么逃命?待会儿被狼群追上怎么办?蓝彩蝶和马丫又争执起来。
两人成长环境迥异:马丫淳厚朴实,彩蝶则饱尝人间冷暖,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彩蝶,算了吧,谁不是父母生养的。
待会儿我给你找别的食物,放了它们吧。”无双随口一句话却戳中了彩蝶的痛处——她自幼父母双亡,尝尽世间凉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无双连忙道歉。
小爷不必解释,彩蝶虽无父无母,但还不至于铁石心肠。”彩蝶脸色黯淡,马丫挽住她的手臂,报以温暖的微笑。
母狐惊疑不定地望着三人,本以为难逃一劫,却见他们竟放过了自己一家。
喂饱幼崽后,它试探着走出树洞,朝前方轻唤几声便小跑起来。
它好像在带路。”马丫说道。
三人跟随白狐深入呼勒岭,山势愈发陡峭,冰雾渐浓。
约莫半个时辰后,半山腰出现一棵参天古松,树干竟呈现诡异的血红色,令人目眩。
白狐敏捷地蹿上树梢,不多时便落下许多拳头大的松果。
松果坠地即裂,露出饱满的松子。
天啊!是血松子!马丫惊喜道,这可是稀世珍宝,传说乾隆皇帝最爱此物,既能补气又能养血。”
生的怎么吃啊...彩蝶不以为然。
先收着,等安全了我给你们烤熟。”无双安抚道。
三人刚松口气,山下又传来阵阵凄厉的狼嚎。
雪山狼已闯入呼勒岭,山中禁忌没能阻挡它们对猎物的渴望。
狐狸,快去照顾你的孩子。”无双知道山里的动物通人性。
大狐狸歪头看看无双,会意地点点头,飞快跑回巢穴转移幼崽。
无奈之下,三人饿着肚子继续逃命。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此刻想退回林海已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往山上爬。
饥饿的狼群如恶魔般穷追不舍,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它们沿着山路蜂拥而上,眼看就要追上三人。
小爷,那边有座山神庙,要不要进去躲躲?蓝彩蝶指着前方。
破旧的庙宇墙体还算坚固,庙门也完好。
但若被困在庙里凶多吉少。
想起在呼伦贝尔时,巴特尔的马帮有枪也只能支撑两三小时。
如今他们孤立无援,形势危急。
无双正想带姑娘们往山顶跑,大狐狸已背着三只幼崽、叼着两只追了上来。
它放下小狐狸,咬住无双裤脚往庙里拽。
哥,山里的狐狸最懂躲避猛兽,听它的准没错。”马丫劝道。
好!信它一回!无双当机立断。
三人随狐狸冲进庙内,急忙闩上门。
转身发现庙里供奉着一尊金身石像,竟是位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古代武将。
呼勒庆?三人同时惊呼。
狐狸熟门熟路地带着幼崽跑进正殿,后腿跪地朝神像作揖,似在祈求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