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洞穴深处走,那股莫名的压抑感就越发浓重。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阿甲挖土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楚清歌眉心的胎记灼热依旧,像个小火炉似的贴在那儿,但她心里却泛起嘀咕来。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不是环境的那种死寂——虽然这里也确实静得让人心慌——而是她“脑子里”太安静了。
要知道,自打禁地里那个自称“丹尊”的老家伙在她胎记里安家落户后,她那识海就没消停过。不是阴阳怪气地嘲讽她炼丹手法粗糙,就是趾高气扬地指挥她去找什么“养魂木”、“万年灵乳”,再不然就是喋喋不休地吹嘘自己当年如何叱咤风云,炼丹术如何独步天下,听得楚清歌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恨不得用冷敷符把胎记整个冻上。
可自从踏进这碧落秘境,尤其是进入这个被赤羽称为“唯一干净”的山洞后,这老家伙就跟哑巴了一样,一声不吭。
起初遭遇毒蜂群时,楚清歌全神贯注对敌,还没太在意。现在战斗结束,稍微放松下来,这种诡异的寂静就变得格外明显。
“喂,老家伙?”楚清歌尝试着在心底呼唤,“睡着了?还是被刚才的毒蜂吓晕了?不至于吧您呐,您不是上古大能吗?”
识海里一片沉寂,连个回音都没有。那缕残魂像是彻底融入了胎记,或者说,在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奇怪……”楚清歌忍不住小声嘀咕出来。
“清清,什么奇怪?”小朱朱立刻敏感地飞到她面前,小眼睛滴溜溜转,“是不是又发现宝贝了?还是……又有那种可怕的手指印?”它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沈墨脚步微顿,虽然没有回头,但显然也在留意她的动静。
“不是宝贝,也不是指印。”楚清歌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眉心,“是住我这儿的那位‘房客’,突然没动静了,安静得让我有点发毛。”
赤羽闻言,歪着头用它的“火眼金睛”打量了一下楚清歌的胎记,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哼,看来这地方,有些东西连残魂都忌惮三分。”
“忌惮?”楚清歌心里一紧,“赤羽,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赤羽扑扇了一下翅膀,落在楚清歌另一侧肩头,与炸毛的小朱朱保持距离:“本座虽未能完全看透此地虚实,但此地残留的法则之力……颇为古老,且带着一种……审判与镇压的意味。对于某些‘不洁’之物,尤其是神魂类的存在,压制力极强。”
“不洁之物?”楚清歌嘴角抽了抽,“你说那老家伙是‘不洁之物’?”
“难道不是?”赤羽反问,“一道苟延残喘、心怀鬼胎的残魂,觊觎他人肉身,难道还算‘洁净’?本座的涅盘真火,最是克制这类污秽魂体。”
楚清歌:“……”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直竖着耳朵听的阿甲从地里探出头,瓮声瓮气地说:“俺也觉得这里让俺很不舒服,不是那种打打杀杀的凶,是……是那种被什么东西从头到脚盯着的感觉,俺挖洞都不敢挖太深了,怕挖出啥不该挖的东西。”
连神经最大条的阿甲都有这种感觉,楚清歌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她看向沈墨:“沈师兄,你觉得呢?”
沈墨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此地怨气虽被暂时隔绝,但规则有异。小心为上。”
连沈墨都这么说,楚清歌基本可以确定,这山洞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安全”。而丹尊残魂的异常安静,更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连这老狐狸都夹起尾巴做人了,说明这里藏着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我说呢,”楚清歌恍然大悟,对着自己眉心小声吐槽,“原来您老也有怕的时候?之前不是挺能吹吗?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合着就是个窝里横啊?一到外面厉害点的地方就怂了?”
她本是习惯性地挤兑那残魂,没指望得到回应。没想到,这一次,识海里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明显惊惧情绪的波动:
“……闭……嘴……小丫头……不想死……就赶紧……离开……此地……”
这声音断断续续,虚弱不堪,与往常那中气十足(虽然只是魂体)的样子判若两人,而且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慌。
楚清歌心中一震。这老家伙,是真的在害怕!而且怕得要死!
她立刻追问道:“为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能说……‘祂’……会察觉……”丹尊残魂的声音更加微弱,带着哀求,“快走……趁‘祂’还未完全苏醒……走……”
话音刚落,那丝波动就彻底消失了,无论楚清歌再怎么在心里呼唤,都再无回应,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流耗尽了残魂所有的力气。
楚清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丹尊残魂的反应,赤羽的感知,阿甲的不适,沈墨的警告,还有她自己那越来越烫的胎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个山洞深处,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而且这危险,很可能与丹尊的过去,甚至与这上古战场的真相密切相关。
“清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小朱朱担心地用翅膀碰了碰她的脸。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们,又看了看前方深邃的黑暗。现在退出去?且不说来路是否安全,光是这重重谜团和丹尊那异常的恐惧,就让她无法轻易回头。更何况,她的胎记还在持续发热,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从洞穴深处传来,让她无法抗拒。
“没事,”她摇摇头,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就是觉得这山洞通风不太好,有点闷。走吧,早点走到头,早点出去透气。”
她迈步继续向前,但脚步明显更加谨慎了。沈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但并未多问,只是握剑的手更紧了些。
洞穴,依旧深不见底。黑暗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而异常的安静,本身就成了最响亮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