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那声破了音的尖叫,活像只被踩了脖子的鸡,凄厉地在庭院里炸开:“不关本座的事!是那包药!是那包药有问题!!”
楚清歌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捏着丹炉盖子的指节都泛了白。她磨着后槽牙,视线刀子似的剐向地上那只炸毛的秃毛凤凰:“药有问题?药是我亲手配的!火是你喷的!炉子是你炸的!赤羽,你是不是觉得我楚清歌长得像冤大头?嗯?”
“本座……本座……”赤羽被她那杀气腾腾的眼神逼得节节后退,翅膀尖都蹭到了地上,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神兽威仪”早被炸炉的余波轰到了九霄云外。它绿豆大的小眼珠滴溜溜乱转,拼命想找点什么转移这煞星的怒火。慌乱中,秃尾巴扫过旁边一丛无辜的、被爆炸震得蔫头耷脑的灵草,草叶上沾着些黑乎乎的丹灰。
“啊!你看!”赤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扑棱翅膀,秃尾巴尖精准地指向旁边一直沉默如冰山的沈墨,“是他!他昨夜鬼鬼祟祟在这里捣鼓了半宿!肯定是他动了手脚,想栽赃陷害本座!对,就是这样!”它梗着脖子,把黑锅甩得理直气壮,仿佛找到了宇宙真理。
沈墨原本只是抱臂站在稍远处,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寒剑,正冷眼旁观这场鸡飞狗跳的闹剧。他昨夜确实在此忙碌,但那是为了……
赤羽这口突如其来的大黑锅扣下来,饶是沈墨定力非凡,眼角也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实质的冰棱,精准地钉在赤羽身上。
那眼神,比楚清歌的怒火更冷,更深,带着一种审视死物的漠然。
赤羽被那眼神冻得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离被做成“叫花鸡”只有一步之遥了!它扯着嗓子,发出更凄厉的、试图甩锅的尖叫:“不关本座的事!是那包药!是那包药有问题!!” 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够了!” 楚清歌忍无可忍,一声暴喝,总算压住了这没完没了的甩锅大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想把这一人一鸟打包扔进炼丹炉回炉重造的冲动,转向沈墨,语气带着残余的火气和浓浓的不解,“沈师兄,它说你昨晚在这捣鼓?你捣鼓什么了?我这洞府门口招你惹你了?”
沈墨的目光终于从那只让他很想拔毛的秃毛鸡身上移开,落在楚清歌那张沾了点黑灰、气鼓鼓的脸上。他薄唇微启,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布阵。”
“布阵?”楚清歌一愣,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清晨的阳光洒在庭院里,青石板依旧,花草也还是那些花草,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她一脸茫然,“什么阵?防贼?防鸟?”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还在装鹌鹑的赤羽。
赤羽立刻挺了挺它那没什么毛的胸脯,表示严重抗议:“本座是神兽!神兽!不是贼鸟!”
沈墨无视了赤羽的聒噪,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防火锅。”
“……”
庭院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楚清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脸上那点残存的怒气和茫然彻底凝固,然后慢慢裂开,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呆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炸炉震坏了耳朵,或者沈墨这位玄天宗首席弟子、以清冷孤高出名的剑修,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特别喜欢讲冷笑话的癖好?
“防……防什么?”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声音有点飘。
“火锅。”沈墨面无表情地重复,眼神坦荡得仿佛在讨论宗门防御大阵,“灵力波动过甚,扰吾清修,且……”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述,“气味过于……浓郁持久。”
“噗嗤——”
一声极其不厚道的闷笑从旁边传来。只见赤羽用一只翅膀死死捂住它的鸟喙,整个身体因为憋笑而剧烈地抖动,羽毛乱颤,绿豆眼弯成了两条缝,里面闪烁着幸灾乐祸到极致的光芒。
“哈哈哈……嗝!”它最终还是没憋住,爆笑出声,秃尾巴都翘了起来,鸟爪跺着地,“听见没?防火锅!哈哈哈!楚扒皮,你的火锅终于把高岭之花熏得下凡布阵了!哈哈哈……本座就说那锅底料劲儿太大!沈冰块,干得漂亮!这阵布得好!布得妙!布得呱呱叫!”
楚清歌的脸“腾”地一下,由呆滞转为爆红,像煮熟的虾子。她万万没想到,沈墨连夜在她门口鬼鬼祟祟忙活的“大事”,竟然是为了防她的火锅灵力!这简直……简直比赤羽炸了她的炉子还让她羞愤欲绝!
“沈墨!”她又羞又恼,声音都拔高了,“你至于吗?就因为我昨天炼了锅新底料,灵力稍微……活跃了那么一点点?味道飘过去……浓了那么一丝丝?你就大张旗鼓在我门口布阵?!你……”
她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指着沈墨的手指都在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内心的崩溃。她楚清歌,一个立志成为丹符双绝的未来大佬,居然因为一锅火锅底料,被邻居布阵防御了!这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在修真界混了?
沈墨神色不变,仿佛楚清歌的羞愤和赤羽的狂笑都是拂面清风。他甚至还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地补充:“昨夜已升级阵法核心,增强灵力过滤之效。理论而言,足以隔绝此类……干扰。” 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对自身阵道造诣的绝对自信。
“理论?”赤羽好不容易止住笑,用翅膀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绿豆眼滴溜溜转着,落在楚清歌身上,不怀好意地怂恿,“楚扒皮,听见没?理论!实讲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来,证明给他看!让他见识见识你新研发的、加了‘九幽噬魂椒’的究极无敌麻辣灵力!给这破阵开开眼!省得某些人以为布个阵就能把火锅的香气和灵魂都锁住!”
“赤羽你闭嘴!”楚清歌恨不得立刻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秃毛鸡塞回蛋里去。还九幽噬魂椒?她昨天炼的不过是稍微改良了一下辣度提纯手法而已!
然而,被赤羽这么一拱火,加上沈墨那副“我的阵法绝对没问题”的笃定模样,楚清歌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噌”地上来了。证明就证明!她就不信了,她堂堂未来的丹道大师,引以为傲的辣味灵力,还能被个刚升级的破阵给防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脸颊滚烫的温度,也暂时把找赤羽算炸炉账的事往后挪了挪。双手在身前虚抱,丹田微沉,调动起体内那融合了草木生机与霸道火气的独特灵力。为了确保“效果”,她还特意将昨天新领悟的那一丝对辣度更精妙的掌控力融入其中。
嗡——
淡淡的红芒自她掌心浮现,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勾动味蕾的活力。一股难以言喻的、浓缩了麻辣鲜香的霸道气息,如同无形的波浪,瞬间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气息比纯粹的食物香气更灵动,更本质,带着灵力特有的穿透力。
站在旁边的赤羽猛地吸了吸鼻子,秃尾巴下意识地抖了抖,绿豆眼里闪过一丝怀念和渴望,但嘴上却强硬地哼了一声:“哼,马马虎虎,也就比昨天的强上那么……一指甲盖儿吧。”
沈墨在楚清歌开始运转灵力的瞬间,眉头就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昨夜被他亲手加固、信心满满的防魔阵,在接触到这股奇异灵力波动的刹那,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嗡——!
一声低沉而怪异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庭院地下深处传来,比刚才楚清歌运转灵力时的声音更沉,更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震颤。脚下的青石板似乎都跟着微微抖动了一下。
紧接着,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