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袭?
随着这个词一出,在场的考官都是惊呆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公平科举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亦会是公平科举制度的拥护者,所以他们的立场是坚定反对舞弊。
吴岳并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直接从案上掏出一份试卷道:“诸位请看,这份试卷与你们手中那份试卷的内容如出一辙,然而我手中这一份,却是最先送进来的!”
“主考官大人,这个判断不妥!据我所知,上次乡试舞弊之后,送进来试卷的顺序是被打乱了!”最年长的同考官眉头紧锁,当即提出质疑道。
咦?
吴岳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显然他未曾料到还有这一层情况。
有好事之人抱着严谨的状态,当即进行对比,发现两份试卷竟然是一模一样。一时间,几个同考官顿时感到头疼道:“咱们现在手里都是朱卷,当如何断定谁抄袭于谁?”
“内容一字不差,不可辨别!”海锐进行仔细校对,最后说出自己的观点道。
通常而言,哪怕是抄袭,但抄袭者容易出现疏漏或错乱,但这两份试卷简直是一个模板印出来的。特别都是朱卷,他们更是无法从字体上判断谁强谁弱。
满脸胡须的同考官深知想要在会试抄袭难于登天,便是说出自己的看法道:“莫非这两篇文章一样,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此等惊世文章,又焉能同时现世,必定是有一考生抄袭另一考生?”话音刚落,一个正直的同考官当即反对道。
最年长的同考官阅历最深,于是进行大胆推测道:“莫非他们两人都不是原创,而是从某本书籍中翻到的?”
“断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此等文章若是早已经现世,当天下共知!”海锐即刻否定这种可能性道。
在场的同考官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头绪,最后纷纷望向端坐在堂上一言不发的主考官吴岳:“主考官大人,不知您怎么看呢?”
“既然无可辨别,那便暂时搁置,容后再商议!”礼部尚书吴岳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于是微微一笑地道。
众同考官默默交换眼神,而后一起拱手道:“一切听凭主考官大人安排!”
原本大家以为找到了会元卷,结果发现了一个大纰漏,此事竟然带出了科举舞弊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他们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正当顺天贡院恢复平静继续审卷的时候,京城此时已经暗流涌动。
“林治此人虽是草包,然天生异瞳!”
“何为异瞳?常人直视,其视可曲折也!”
“世人皆知,陈成宪公子乃大夏第一大才,故此子必定选择抄袭了他的文章!”
……
这个时代的说书人像是广播员,他们的受众群体往往是某间酒楼或茶肆。他们突然像是约定好一般,越来越多的说书先生给林治扣上异瞳的技能,宛如亲眼看到林治抄袭作弊,绘声绘色地描绘林治在考场中抄袭陈成宪。
原本大家并相信世间竟有人的眼睛视线可以曲折弯曲,这种说法太过荒谬。然而,说的人多了,谎言重复千遍便成了真理,越来越多的士子和百姓竟然渐渐相信了这种荒谬的指控。
随着事情越演越烈,加上陈成宪在背后推波助澜,结果导致批判声音转而对林治的声讨。
“抄袭犯滚出京城!”
“如此品德败坏,人人得而诛之!”
“速速出来相见,今日定要你血溅当场!”
……
这一日,在陈成宪的暗中组织之下,竟然有数十名士子跑到林宅门前举拳声讨,仿佛林治真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林宅,书房内。
林治此刻正悠然自得地练着自己的瘦金体,他的笔锋如行云流水,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一种洒脱与不羁。
虽然他是堂堂的锦衣卫副大统领,但并不打算跟暗凤争权,如今东宫没有特殊任务指派给他,故而亦是乐得清闲在家。
“少爷,咱们该如何是好?”管家林有田第一次经历被堵门的情况,顿时亦是慌了神道。
林治并没有理会林有田,而是自顾自地写着字。
“林郎,虽然清者自清,但让他们如此造谣下去对你不利,特别陈成宪很可能是真抄了你的试卷!要不,我陪你出去澄清一下?”苏韵得知动静后,亦是过来关心道。
“不必了!陈成宪被人捧得太久了,连他都认为这世间诸事都得围着他一个人转,却不知他在京城其实亦是一个普通人!”林治根本没有将陈成宪放在眼里,便是将写好的一张纸张递给管家:“有田叔,你将这个贴出去吧!”
管家林有田看着纸上的内容,却完全看不出名堂,但还是即刻点头应承下来。
西林会馆,由西林书院在京城创办的聚集地。
陈成宪自从来京后,便住在这里最好的庭院中。此时,他正得意洋洋地跟友人在凉亭中喝茶,两人相谈甚欢,笑声不时传出。
面对眼前的林贤,他亦是故意露出惋惜的表情道:“若不是那小子从中作梗,以兄台的才学,此番必定金榜题名!”
“陈兄过誉了!”林贤因假冒林治的身份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心中对林治恨之入骨,此刻恨不得将林治碎尸万段,但表面上还是强装客气地道。
陈成宪跟林贤是同窗,自然知晓林贤的心胸狭窄,于是继续添油加醋地道:“此次会试的考题确实简单,有几道还是此前陈师布置过的作业,当真是可惜了!”
“竟……竟有些事,那……那当真是可惜了!”林贤喝着茶水,心中已经怒火中烧,却只能强忍着怒气附和道。
若不是林治的反击,他不仅不会遭受牢狱之灾,而且还很可能金榜题名,这让他如何不痛斥毁了自己前程的林治呢?
正当陈成宪还想要继续添火的时候,他的书童匆匆走过来道:“少爷,不好了!”
陈成宪看着慌张的书童,顿时板着脸道:“何事如此慌张?”
“林治刚刚让管家在门前贴了一张纸!”书童跑得气喘吁吁,亦是暗暗咽了咽唾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