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秋阳慵懒地洒在孔府的庭院中,斑驳陆离。
身穿四品官服的孔文书乘坐官轿子归来,眉宇间夹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兴奋。
此次他有幸跟随皇帝前往皇陵秋祭,一路鞍前马后,尽心尽力,更是得到一个跟皇帝对话的机会。他想到跟皇帝对话的情形,顿时心中颇为得意,隐隐看到自己光明的前程。
然而,当他刚踏入家门,管家便神色慌张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汇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昨晚失踪了!”
孔文书闻言,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担忧。
他对跟前妻生的女儿孔有容从小十分宠溺,虽然现任妻子陈氏诞下儿子后,对女儿的关注少了些,但孔有容仍旧是他的掌上明珠。
现在自己的女儿突然失踪,这让他如此不感到愤怒,于是咬牙切齿地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
陈氏已经闻讯而来,于是轻轻咳嗽一声。
管家望了一眼陈氏,当即战战兢兢地回答:“老爷,昨晚小姐房中的丫鬟说,小姐早早便歇下了,可今早去伺候时,却发现小姐不见了。床铺整整齐齐,根本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四处寻找也不见踪影,怕……怕是她自己离家出走了!”
“老爷,我就说你别再宠着她,这姑娘家都闹离家出走了!若不是我捂着这个事情,咱们家都要成京城的笑柄了!”陈氏迎上前来,却是先发制人地道。
孔文书意识到自己确实过于纵容,但还是即刻吩咐道:“立刻派人出去寻找,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小姐给我找回来!”
“去吧!”陈氏看到事情已经被瞒下来,便是扭头望向管家吩咐道。
管家顿时苦着一张脸,昨晚他们孔府便让人到处找了,但根本找不着人,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道。
孔文书确实是关心自己女儿的安危,正当他焦急地等着女儿消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管家匆匆来报道:“老爷,前任翰林学士魏光斗魏大人带着一位年轻人在门外求见。”
孔文书心中正烦闷不已,本想拒见,但转念一想,魏光斗虽然已经被革职,但保不准哪天又会复出,毕竟魏光斗是西林党的核心成员。
理性战胜了感性,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道:“请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魏光斗带着一个年轻人走进大厅。
这年轻人名叫陈成宪,年约十六七岁,相貌平平,面容憨厚,嘴巴很大,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自信与聪慧。
魏光斗在主宾位置坐下,寒暄过后,便笑着介绍带来的陈成宪道:“孔大人,这位便是今年应天乡试的解元陈成宪。陈解元虽出身寒门,但从小便有神童之称,年少日子跟大儒辩经,一战成名,还得了‘大夏第一嘴’的外号呢!”
陈成宪想着自己傲人的辩论战绩,于是充满自信地拱手道:“学生应天乡试解元陈成宪见过祭酒大人!”
“陈解元此次前来京城,可是为了明年会试?”孔文书微微点头,上下打量着陈成宪,心中虽有些惊讶于他的年轻,但面上不露声色问道。
陈成宪自信一笑,于是昂首挺胸道:“学生此行并非赴考,而是来京摘取状元的桂冠!”
“陈解元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孔文书原本对这个年轻人的观感不错,但现在看着那张大嘴巴竟然生起几分厌恶。
会试已经汇集全国最优秀的人才,所考的题目是千奇百怪,特别殿试还会考察考生的治国策,甚至还会看考生的相貌和书法。
哪怕你的辩经再厉害,但到了殿试讲究的是真才实学,你哪怕理论再强也不过是借圣人之言,想要得到状元宝座靠一张大嘴可不行。
魏光斗对此似乎是习以为然,甚至并不觉得陈成宪的话有何不妥。
陈成宪却不慌不忙,于是侃侃而谈地道:“孔大人有所不知,学生自幼苦读诗书,对经史子集皆有深入研究。且辩经之时,能与大儒论道而不落下风,这状元之位,学生自认当之无愧。”
正是这时,孔文书的妻子陈氏走了出来。
陈氏跟陈成宪轻轻点头,而后微笑着询问道:“陈解元今日过来,不知所为何事呢?”
陈成宪并没有急着回答,却是自信地望向堂下,轻拍两声。
一个身穿寒酸的仆人挑着担子进来,竟然是两箱茶叶。
“学生听闻孔家大小姐知书达礼,生得沉鱼落雁,今日特来求娶!”陈成宪再次自信一笑,指了指桌上那寒酸的茶叶聘礼道。
孔文书看着那寒酸的聘礼,心中当即感到不满。
只是现在西林党势力渐大,这陈成宪身为西林书院最杰出的学生,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党魁。若能与自己结亲,对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偏偏地,自己女儿如今不知所踪,现在贸然答应的话,似乎又不太妥当。
正是这时,管家兴奋地跑进来通报:“老爷,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孔有容从外面款款走进大厅。她身姿婀娜,面容绝美,宛如一朵盛开在秋天里的花朵,一出现便让整个大厅都明亮了几分。
陈成宪是骄傲的年轻人,在看到孔有容的时候,眼睛瞬间直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孔有容竟生得如此漂亮,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孔有容身边戴着面具的男子身上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是谁?藏头露尾的东西,青天白日戴什么面具!”
孔文书和魏光斗亦是注意到戴着面具的男子,虽然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却是认得那套飞鱼服和那个腰牌。
“啪!”
林治的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陈成宪面前,扬起手,一个清晰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
陈成宪被打掉一颗牙齿,顿时伸手捂着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治怒吼道:“你……你竟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