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袭的王朝里,特别大夏王朝推崇孝道,所以很多地方仍旧在沿用祖宗法度。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仿若镌刻在历史长卷中的金科玉律,鲜少有人敢轻易改动。
像顺天乡试的主考官人数一直沿用的是太祖时期拟定的“一主考官、一副考官和四位同考官”,共计六名考官。
在科举制度之初,防止考官拖延和舞弊,特别避免时间过长导致环节疏漏或人员干预,所以要求乡试结束十日内必须出考试结果。
国朝初创,百废待兴,那时能够读得起书且有钱前来赴考的考生不过区区数百人,六名考官负责数百份试卷自然不在话下。
随着大夏王朝的民间贯彻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在已经增加到四千多名考生,这四千名考生还是被科考拦下一大部分生员的结果。
正是如此,在同等时间和人员的情况下,乡试的工作量足足增加数十倍。若想不违反朝廷的法度,乡试第一场考试结束就得全力以赴了。
乡试审卷是一项很赶时间的工作,想要在乡试规定的公示日期前完成阅卷任务,那就需要考官提高审卷速度,尽快从几千份试卷中挑出中举的136份试卷。
有鉴于此,最初送进去的试卷,由于剩余的时间还比较充裕,所以考官会比较认真审阅,往往更有可能通过。后面的试卷因时间紧任务重的关系,花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甚至烦躁之下直接黜落。
现在宋公明坐镇在收卷所截下民卷,而选择放行国子监的试卷,甚至故意挑一些纯粹过来凑数的民生试卷放行,明显就是在“关照”国子监。
宋公明看到小伎俩被拆穿,却是丝毫不尴尬道:“陈巡抚,且不说你诬蔑本官,你这未免管得太宽了?本官只是看到这些试卷的印泥太湿,为防出现脱落,所以先行放到一边,不知有何不可?”
“宋府尹,你若如此强词夺理那就没意思了,当真是要本官上疏弹劾于你吗?”北直隶陈安之不想惹 事,但同样不怕事道。
宋公明深深地望了一眼陈安之,发现对方确实没有退缩:“好,咱们走着瞧!”。
虽然他的官职是低于陈安之,但他身后的人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如今这个陈安之不识好歹,那么他就等着被贬了。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
“来了!”不知是谁轻声喊了一声。
乡试主考官魏光斗神色威严中带着几分凝重,身后五名考官整齐排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严肃与谨慎。
在看到桥对面有动静后,所有人显得既期待又紧张。
桥的那头,北直隶巡抚陈安之带领一帮官员朝这里而来,他们的手里抱着厚厚的试卷,每个人都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双方在桥的两端站定,却不敢进行交谈。
外帘官和内帘官可谓是内外有别,任何一点不当的举动都可能引发舞弊的猜想,所以他们并不想进行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流都要慎重。
“试卷在此,有劳了!”陈安之的手向前挥动,身后的官员或随从将一摞厚厚的试卷小心翼翼地捧到桥上交给了巡逻军。
巡逻军隶属金吾卫,他们现在负责日夜严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员出入。
他们接过试卷,同样是默不作声,将试卷移交给桥那头的魏光斗等人。
魏光斗等人接过试卷,于是朝桥对面郑重拱手,然后带试卷返回戒慎堂。
戒慎堂内,香烟袅袅,孔圣人的画像庄严肃穆地挂在墙上。
魏光斗将试卷放在案前,然后整理衣冠,缓缓走到孔圣人像前。他双膝跪地,神情庄重,大声起誓:“吾翰林学士魏光斗,今日主持顺天乡试,定当秉持公正,严守科举之规。若有违此心,神明共殛!”
誓言在戒慎堂内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直达天听。
“若有违此心,神明共殛!”
身后的副主考官和四名同考官齐声表态道。
北镇抚司统领暗凤身着一袭黑色斗鱼服,脸上戴着半块玄铁面具,却是眼看着魏光斗等六人。
此次她选择亲自登场,若是这般他们都能够乡试舞弊,那真的就是见鬼了。至于这起誓的六人,她敢保证有过半都是伪君子,他们压根不会真正敬畏神明。
戒慎堂内,四名同考官坐在案前,将试卷平均分成四份。
他们的表情严肃而专注,眼神在试卷上快速扫过。审卷机制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内帘的阅卷,正如那句流传已久的话:“去留在同考,高下在主考”。
一名同考官拿起一份试卷,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眼神在试卷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份试卷归为“落卷”。
另一名同考官则看着手中的试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仔细地阅读着,不时点头称赞,最后将这份试卷归为“荐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名同考官面前的“落卷”逐渐堆积起来,至于“荐卷”则全交给坐在上方的副主考官姜山。
副主考官姜山坐在一旁的案前,他的表情同样严肃。他拿起一份“荐卷”,仔细地阅读着,时而皱眉思考,时而微微点头。
对于那些看不上的试卷,他会毫不犹豫地归为“落卷”;而对于看上的试卷,他则会在试卷上写上一个醒目的“取”字。
经过副主考官的筛选,“取”字试卷被送到了主考官魏光斗那里。
魏光斗坐在主位上,眼神沉稳而锐利。
他拿起一份“取”字试卷,仔细地审阅着,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考生的未来。若是他认为这份试卷确实出色,便会在试卷上写下一个“中”字。
一旦写下这个字,一个举子就基本诞生了。
只是刚刚审卷没多久,魏光斗突然间举起一份试卷大笑道:“如此佳作,此乃当世奇才,解元卷出矣!”
“主考官大人,可是那份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话音刚落,副主考官姜山当即微笑着询问道。
四名同考官纷纷望过来,其中一位同考官捋着胡须,眼中满是赞赏之色道:“圣人治学之始也,空空如也!此子破题,老夫都自认不及,当为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