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录音笔和洗出来的照片整齐地摆在一侧。李逝站在对面,眉头紧锁,显然对邵北的决定有些不解。
邵局,证据都拿到了,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李逝忍不住问道,宗耀祖和孙县建工明显有问题,趁现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是正好吗?
邵北摇了摇头,拿起录音笔在指尖转了转:一支录音笔,几张照片,就想拿下宗耀祖?他轻笑一声,太天真了。
可这些证据至少能让他们喝一壶吧?李逝仍不死心。
顶多拿下一支工程队,罚点款,换个项目经理,对孙县建工来说不痛不痒。邵北将照片推到一边,眼神深邃,至于宗耀祖?他父亲是市建设局局长,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利益网。这点证据,连他的皮毛都伤不到。
李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邵北已经抬手制止:别急,钓鱼要有耐心。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邵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挑,随即接起:吕厅。
电话那头,吕征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邵北,周末有空吗?有些事想当面和你聊聊。
邵北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点头:没问题,时间地点您定。
“好,周六海州丽明饭店,中午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后,李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周末我要离开孙县一趟。邵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宗耀祖这边暂时按兵不动,别打草惊蛇。
李逝虽然仍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明白。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下班以后邵北忙完手头上的事,想着也没其他什么事就到孙县家具城去看了看。
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慢慢走着,目光扫过各式家具,最终停在了一组实木衣柜前。
这款是新品,环保板材,内部空间大,很适合家用。导购员热情地介绍道。
邵北伸手摸了摸衣柜的表面,木质纹理细腻,做工扎实。他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接着,他又挑选了一台32寸的电视,一套简约的茶几,以及几件厨房用品。导购员一边开单一边笑着问:先生是新家装修吗?
邵北淡淡一笑:算是吧。
这个简约的小房子也是该增添一些家具了。
回到家中,邵北将新买的衣柜组装好,工作人员把电视安装完毕。原本略显空荡的屋子,此刻多了几分生活气息。他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墙上贴着的案件关系图上。
Z08大案……邵北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
盛世集团是这条利益链的核心,而刘大虎作为关键人物,至今仍死咬着不松口。没有他的证词,整个案件的证据链就缺了最关键的一环。
邵北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硬审?刘大虎这种老江湖,根本不吃这套。攻心?他背后的人一定早就给他灌输了足够的。
看来……得换个思路了。邵北放下茶杯,走到书桌前,回想着之前和刘大虎之间相互对抗的过程,到底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人都有软肋,刘大虎,你的软肋……会是什么呢?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路灯在雾气中晕开一片朦胧的光晕。邵北站在窗前,眼神深邃如渊。
他突然想到,当日刘大虎惊恐万分被纪委带走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没有出场。
对啊,王红婉!你知道的不会少!
邵北小酌了两杯红酒,想着肖菲那挣扎的眼神和最后被带走的悲剧,一切都如此恍惚,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带着些许醉意邵北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晨雾未散,邵北跨上那辆川崎AR80摩托车。他用力踩下启动杆,老式二冲程发动机作响,排气管喷出淡蓝色的烟雾。
孙县距离海州不算太远…
驶过孙县斑驳的水泥界碑,道路两侧的稻田里,农民正弯腰插着晚稻秧苗。但越靠近海州,景象就越是不同——
原本的菜地里突然竖起彩钢板围挡,上面刷着鲜红的标语:大干一百天,建设新海州!几台老式东方红拖拉机正在平整土地,戴草帽的工人们用铁锹将碎石铺成路基。远处,两栋砖混结构的六层住宅楼刚搭好脚手架,竹制跳板上的瓦匠正用铅垂线校正墙面。
邵北正感叹着变化没想到,短短大半年海州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邵北在入城处停下,掏出皱巴巴的暂住证给戴红袖章的老大爷检查。老大爷身后,崭新的Ic卡公用电话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主干道正在拓宽,工人们用铁镐凿开原有的柏油路面。路边国营百货商店的橱窗里,松下画王电视正播放着澳门回归的新闻,围观的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叹。
丽明饭店在经济开发区,邵北还有一段时间的车程。
拐入新建的经济技术开发区,邵北眯起眼睛——半年前还是荒地的区域,如今立起十几栋贴着白色瓷砖的办公楼。最高那栋十二层的大厦顶上,工人们正在悬挂海州外贸大厦的铜字招牌,在风中叮当作响。
工地围墙外,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推销员,正给路人发放寻呼机促销传单。他们身后,刚开通的5路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售票员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吆喝:开发区终点站——上车请买票!
摩托车呼啸而过,邵北穿过了开发区最繁华的道路,逐渐走向了一个稍微平静一点的步行街。
丽明饭店是一栋独立的饭店,不过那时候车可是一个稀罕物,所以基本上存车都需要收费。
邵北把摩托车骑到了饭店前的车棚子里,一个看起来像是管理员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说道。
“同志,存车五毛。”
邵北没有多说什么把钱交给了老头便往丽明饭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