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化为吞噬一切的漩涡。紫霞的预知错乱,青瑶的治愈逆转,碧落的风雷暴走,陆沉的魔化之痛,萧云的概念剥离,墨离的兽性觉醒——六位曾力挽狂澜的守护者,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了自身力量与存在本质的崩溃边缘。这种崩溃并非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于内部,源于他们过去逆天而行所种下的因果,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开花结果。
分散三地的六人,虽竭力掩饰,但如此剧烈的反噬岂能完全瞒过彼此?尤其陆沉、萧云、墨离三人,因巡天监事务时有远程沟通,近日来声音中难以掩饰的疲惫、气息中偶尔泄露的异常,早已引起了彼此的警觉。
最终,由相对状况稍稳(却也仅是相对)的萧云发起,六人动用了一种极其耗费心神、却可最大限度避免力量直接接触的“神念共鸣”之术,将各自遭遇的困境模糊地传递开来。
当那些破碎的画面、扭曲的感觉、痛苦的挣扎在彼此神念中交织时,六人心中皆是一片冰寒。
原来,并非只有自己……原来,大家都……
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怆与更深层次的不安弥漫开来。个体的困境或许是意外,但六人同时、同源(皆指向自身核心力量与存在本质)地遭遇如此诡异反噬,这绝非巧合!
是天道秋后算账?是幕后黑手的新阴谋?还是……他们逆转时空、重塑规则这一行为本身,所带来的、无法避免的代价?
迷茫与绝望,如同浓雾般笼罩。他们空有强大的力量,此刻却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不知敌在何方,不知路在何处。
就在这山穷水尽之际,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上道韵的清光,悄无声息地同时照进了三处静室——北境镇魔城、江南文华书院、西域雷霆堡。
清光之中,一道熟悉的虚影缓缓凝聚——鹤发童颜,手持拂尘,坐跨青牛,正是早已形神寄托天道、许久未曾显圣的太上老君!
只不过,此刻的老君虚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之间,显然此次显化对他而言亦是极大的负担。
“老君!”六人又惊又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连忙恭敬行礼。即便强如他们,面对这位道祖化身,依旧保持着敬畏。
老君虚影目光扫过六人,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赞许,有怜悯,也有一丝深深的疲惫。他并未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缥缈而直达本源:
“尔等之困,吾已知晓。此非外魔作祟,亦非天道刻意惩戒,乃是尔等昔日逆转因果、强改天命、乃至以身合道、订立新规所必须承受之……反噬代价。”
一句话,如同惊雷,在六人心中炸响!
“代价?”陆沉强忍着骨髓中隐隐作痛的魔化之感,沉声问道,“老君之意是,我等如今遭遇,皆是过去所为之后果?”
“然也。”老君微微颔首,“大道运转,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乃天地至理。尔等所为,虽出于公心,救三界于倾覆,然其行径本身,已剧烈扰动因果长河,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部分天道职能。”
他拂尘轻挥,清光中显现出模糊的景象:是六人联手逆转时空、对抗天道意志、最终订立新约的画面。
“逆转时空,乃窃取光阴,悖逆轮回,此为一重因果反噬,扰动尔等自身存在之锚,故有记忆错乱、感知扭曲之象(对应紫霞、青瑶)。”
“强改天命,硬抗天道,此为二重因果反噬,天道之力岂是易与?尔等凡躯仙魂承载超越极限之力,必有畸变失衡之险,或偏向魔道毁灭(陆沉、墨离),或趋于天道同化(萧云),力量失控暴走(碧落),皆源于此。”
“以身合道,订立新规,此为三重因果反噬,亦是最大之劫。尔等之道,已与新生之天规紧密相连。然新规初立,如同稚子,根基未稳,法则冲突磨合,尔等作为基石,自然首当其冲,承受这规则冲突、秩序重塑之痛楚!紫霞推演之谬,源于新规与旧律之冲突;青瑶治愈之逆,源于生与死在规则层面的重新定义;碧落风雷之暴,源于新秩序下力量平衡的未定……尔等之道,正在被新天规重塑,亦在重塑新天规,此过程,凶险万分,如履薄冰。”
老君的阐述,条理清晰,直指本源,将六人身上看似毫无关联的诡异反噬,统一归结到了“因果代价”这一根源之上。
六人听得心神震动,豁然开朗,却又更加沉重。原来,他们不是在对抗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在偿还过去“壮举”所欠下的“债”,是在承受新世界诞生前的“阵痛”!
“可有化解之法?”萧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的指尖透明感似乎又加重了一丝。
老君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此劫,外力难助。乃尔等自身之道与因果、与新规的磨合。化解之道,亦在尔等自身。”
“其一,需正视此劫,莫要抗拒,亦莫要恐惧。此乃尔等选择之路必然经历之磨砺,视其为劫,亦是机缘。若能渡过,尔等之道将与新天规彻底融合,更上一层楼。”
“其二,需寻回本心,稳固自我。无论身躯如何异变,力量如何暴走,谨记尔等为何而战,为何而存。守护之念、挚爱之情、乃至心中那份‘人性’,是尔等对抗异化、避免被规则同化或魔念吞噬的最后壁垒。”
“其三,……或许需寻外物以固本培元,平衡冲突。”老君说到这里,虚影又淡薄了几分,似乎接下来的话需要耗费极大力量,“混沌初开,有先天灵根‘三生石’,掌轮回,定因果,或可助尔等稳定自身存在,梳理紊乱因果。然三生石散落于时空裂隙、轮回边缘,踪迹难觅,险阻重重……”
三生石!
六人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冥界之行,那块巨大而神秘的三生石曾给予他们帮助。
“其四,”老君最后的声音已微不可闻,虚影即将消散,“新规之立,非止三界……亦触动了……更高层面的……平衡……‘巡天者’将至……尔等……时间……不多……”
话音未落,老君的虚影彻底消散,那缕清光也融入天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密室中,再次只剩下六人沉重的呼吸声。
老君的启示,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灯,让他们看清了所处的困境,却也照出了前路的更加艰险。代价必须承受,劫难必须自渡,甚至还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寻找那渺茫的“三生石”,并准备应对那不知深浅的“巡天者”。
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具体和庞大。
陆沉握紧了拳,骨节发白,魔纹在皮肤下隐现:“既是必经之劫,那便渡它一渡!”
紫霞眼中星光虽乱,却多了一份决然:“推演之谬,或许正揭示了新规的另一种可能。”
青瑶擦去嘴角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治愈之逆,生与死,或许本就不是绝对。”
碧落周身雷光稍稍平稳:“控制不住,那就先学会共处!”
萧云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书卷:“概念化……或许能让我更看清法则的本质。”
墨离低吼一声,压制着兽性:“妈的,不就是疼吗?老子扛得住!”
知道了根源,反而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不屈。因果之劫又如何?他们连天道都敢抗衡,何况是自身之道带来的磨砺!
六股神念再次共鸣,虽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痛苦与混乱,却更多了一份携手共渡难关的坚定。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老君虚影消散的刹那,于那不可知、不可测的维度深处,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太上老君……果然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三生石?呵呵……那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加速他们的寻找吧,让这场‘因果之劫’,来得更猛烈些……数据,需要更极端的压力环境……”
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扰动命运的诡谲之力,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三界的因果之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将激起怎样的涟漪,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