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槐昌取过墙角的烛台,点燃后率先迈步进入暗道,萧筱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暗道里的石阶又陡又窄,两人约莫向下走了几十级,眼前才豁然开朗。
没想到赵槐昌在这府邸下面,竟然挖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空间。
密道两侧分布着不少房间,有的房门紧闭,门缝里不见半点光亮,似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的则是铁栅栏门,里面隐约能看到寒光闪烁的刑具,透着瘆人的阴冷。
赵槐昌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最深处的一间密室前,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插进锁孔,“咔嗒”一声打开了门。
萧筱顺着门缝往里一看,不由得瞳孔微缩,满心震惊。
这间密室的装修竟极为奢华,地毯铺地,纱幔垂落,与外面的阴冷截然不同。
可房间正中央,却放着一个精致得如同工艺品的大鸟笼,骊娅正抱膝蜷缩在笼子角落。
她海藻般的长卷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线。
一根极细的金色锁链,一端锁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笼子顶端,那长度刚够她在笼子里勉强活动,却绝无挣脱的可能。
萧筱看清了屋里的细节后大为震撼:赵槐昌你还真搞强制爱啊?人家暴君霸总搞一搞让人想入非非,你这老登跟什么风?
只见而笼子外的小桌上,还摆着两碟精致的热菜和一碗白粥,显然是今天的晚饭,却连动都没动过,早已没了热气。
骊娅正枯坐于密室中,耳畔突然传来开门的轻响,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却始终垂着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扯着沙哑干涩的嗓子,语气决绝:“你死心吧,我不会吃东西的。”
门外的萧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更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赵槐昌周身气压瞬间降至冰点,那沉冷的气场让她心头一紧,生怕他下一秒便会发怒,伤及骊娅。
念头飞速转动间,萧筱上前一步,轻声对赵槐昌提议:“赵大人,不如让我试试?我单独和骊娅姐姐说几句话,或许能劝劝她。”
赵槐昌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头。萧筱立刻迈步走进这间陈设华丽却透着压抑的密室,身后的门随即传来“咔嗒”一声落锁的轻响,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骊娅依旧低着头,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精致的女子绣鞋。
她心中微惊,终于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斗篷蒙着面纱的少女,虽看不清容颜,但仅从眉眼也能看出她的韶颜艳色。
骊娅攥紧衣角,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你是谁?”
萧筱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蹲下身,清声说道:“赵大人,这位姑娘确实已有身孕,约莫两个月左右,待我回去后,便给她开些安胎的方子。”
这话让骊娅猛地一愣,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一段记忆迅速回笼。
她激动地撑起身子,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是那日给我诊脉的绛珠仙阁弟子?”
见萧筱轻轻点头,骊娅的情绪瞬间翻涌,她踉跄着爬到关押自己的笼子边,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瞬间苍白。
她皱紧眉头,语气急切又带着担忧:“姑娘怎么也被他抓进这密室来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我已经无路可逃了!”
萧筱看着她蜷缩的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始终不明白,那日我说赵槐昌不是好人,你知道了为何还要跟他走?”
骊娅低头沉默片刻,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缓缓道:
“我的心上人,是个西域商人。我们情投意合,他原本许诺,再外出做最后一单生意,攒够了钱就来给我赎身。
可三个月前不知道为什么,赵槐昌突然盯上了他,还把他抓了起来。”
“那时候,我已经怀上了身孕。为了救他,我只能故意接近赵槐昌,用西域的秘药让他误以为与我春风一度……还因此怀了他的骨肉。”
骊娅的声音愈发低沉,满是绝望,“我本想着,只要能获得赵槐昌的信任,总能找到机会救他出去。
可我没想到,赵槐昌的心这么狠,他早就查出了我的目的。
我的心上人……最终还是被虐待致死了,就死在这密室的牢房里。”
“临死前,他还在唱我们初遇时,他给我唱的那首情歌。”骊娅的眼泪终于落下,声音哽咽。
“他一直唱,一直唱,直到咽气……”
“可他到死都没见到我,甚至不知道我也在这密室里,就隔着几面墙,我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萧筱听完骊娅的哭诉,心底剧震,指节因用力攥紧拳头而泛白。
她终于明白,为何骊娅会一心求死,那是被绝望碾碎了所有生的念头,一心只想追随所爱之人去死。
怒火在萧筱眼底翻涌燃烧,她伸出手,稳稳握住骊娅不停颤抖的肩膀,将掌心的力量传递过去,声音坚定道:
“骊娅,你的人生还长,所有失去的,都会在将来,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
你腹中的孩子,是你心上人生命的延续,你得好好活着护住他!”
萧筱说罢,轻轻捧起骊娅泪湿的脸,拇指拭去她颊边的泪,目光牢牢锁住她婆娑的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信我,你报仇的机会就在今晚!”
骊娅望着萧筱,烛火下她的眼眸亮得惊人,连周身都像裹了层暖而强烈的光。
死去的心像是被这束光重新点亮,微弱的跳动渐渐变得有力,驱散了她心底绝望的阴霾。
——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密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赵槐昌走进来,目光扫过萧筱手中空了的托盘,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她抬了抬下巴:“你倒还真有几分本事,跟我来吧。”
萧筱垂着眼,掩去眸底的冷光,顺从地跟着赵槐昌走出密室。
两人刚到书房外,一名侍从就急匆匆跑来禀报:“大人,督军司马毓大人,深夜求见!”
赵槐昌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然的得意,他嘴角勾起阴恻的笑:没想到药效这么快就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