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县尊试探暗交锋 瑾儿夜访露玄机**
清泉县城门在望,陈观放缓了脚步。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先寻了处僻静水源,略作整理,洗去一身风尘与淡淡的血腥气,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衫。此刻的他,气息内敛,眼神温润,乍看之下与进城赶考的书生无异,唯有细察方能感觉其步履间较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与力度。
他并未隐藏行踪,径直入了城。很快,“陈观从铃山安然返回”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县城各个角落,自然也飞入了某些人的耳中。
“他居然回来了?!”赵府内,赵永年听到管家战战兢兢的汇报,尤其是那四个伏击者带回来的“口信”,气得将手中的景德镇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废物!一群废物!四个人拿不下一个文弱书生,还被他断手警告?他陈观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管家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回家主,那几人说……那陈观会用妖法,能凭空掷出符纸,发出鬼哭之音,扰人心神,这才……”
“妖法?符纸?”赵永年眼神阴鸷,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莫非他在铃山中得了什么机缘?还是他背后真有高人?”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否则如何解释此子近来如同换了个人,才学骤增,手段也变得诡异莫测?
“派人!给我死死盯住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赵永年咬牙切齿,“还有,催促县衙那边,张掌柜的案子,该有个‘说法’了!”
**陈观的小院,久违地迎来了主人。**
他刚推开院门,一道倩影便扑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馨香和哽咽。
“观哥儿!你……你终于回来了!”林婉儿抬起头,眼圈泛红,梨花带雨,“你去了哪里?这么久没有消息,我……我和苏姐姐都担心死了!”
少女情真意切的关怀,让陈观心中暖流淌过。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去了趟城外访友,山路难行,耽搁了几日。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
这时,苏瑾儿也闻讯从隔壁走来,她依旧是那副清丽出尘的模样,只是眸中深藏的忧色在见到陈观安然无恙时,才悄然散去。她目光在陈观身上微微一凝,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陈公子平安归来便好。”苏瑾儿声音轻柔,“山中夜寒露重,公子气色却更胜往昔,想必此行颇有收获。”她这话看似平常,却隐隐点出了陈观身上那难以完全掩盖的、因修炼《小周天吐纳诀》和地脉洗礼而带来的细微变化。
陈观心中微动,知晓苏瑾儿眼力非凡,笑道:“偶有所得,不足挂齿。倒是劳烦二位姑娘挂心了。”
正说话间,院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县衙的一名差役。
“陈公子,县尊大人听闻公子归来,特命小的前来,请公子过府一叙。”
县令相召?陈观与苏瑾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这是试探来了。
“有劳差大哥,陈某稍后便到。”
打发走差役,林婉儿担忧道:“观哥儿,县令此时找你,会不会是因为赵家……”
“无妨。”陈观安抚地笑了笑,“县尊大人明察秋毫,想必只是关心学子罢了。我去去便回。”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从容不迫地向着县衙而去。
**县衙后堂。**
清泉县令周文渊,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见到陈观进来,他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陈观来了,坐。”
“学生见过县尊大人。”陈观依礼坐下,姿态不卑不亢。
周文渊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听闻你前几日去了城外铃山?那地方山高林密,颇多险阻,你能安然归来,实属不易。”
“回大人,学生因偶得一份前人游记,对铃山风物心生向往,故前往一观。虽路途艰辛,却也领略了山川之壮美,获益良多。”陈观早已想好说辞,回答得滴水不漏。
“哦?获益良多?”周文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本官还听闻,昨日有几名赵家的恶仆,在铃山脚下意图对你不利,反而被你教训了一番?看来陈观你不仅是文采斐然,这拳脚功夫,也暗藏不露啊。”
果然是为了此事!陈观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竟有此事?学生昨日归途,确曾遇到几名山匪拦路,学生侥幸凭借几分急智与随身携带的驱兽药粉将其惊走,并不知是赵家之人。大人明鉴,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何来拳脚功夫?”
他将“驱兽药粉”轻轻带过,既解释了惊魂符的效果,又撇清了自身武力,将焦点模糊。
周文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赵家之事,本官自有计较。不过,文华书肆张掌柜那桩案子,那两名歹徒一口咬定是赵永年指使,赵家却又递上陈情书,言其为恶仆诬陷……此事,倒是让本官有些为难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陈观:“陈观,你与张掌柜相熟,依你之见,此事真相如何?”
这是把皮球踢了过来,试探陈观的态度和底线。
陈观沉吟片刻,朗声道:“大人,学生以为,是非曲直,自有公断。歹徒亲口指认,物证(打砸痕迹)确凿,此为一。赵家虽呈陈情,却无实证反驳,此为二。张掌柜安分守己,却遭此横祸,若不能秉公处理,恐寒了清泉县众多守法商户之心,亦有损大人清誉。学生相信,大人心中自有明镜高悬。”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证据,又扣上了“商户之心”和“大人清誉”两顶帽子,逼着周文渊不能轻易和稀泥。
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陈观如此犀利,不仅没被吓住,反而将了自己一军。他哈哈一笑,掩饰住内心的波动:“好一个明镜高悬!陈观啊陈观,你果然没让本官失望。此事本官已知晓,定会详查,给你,也给张掌柜一个交代。”
他又勉励了陈观几句府试要用心之类的话,便端茶送客。
陈观走出县衙,心中明了。周文渊态度暧昧,既不想彻底得罪赵家,又因自己展现出的潜力(才学、以及疑似拥有的“手段”)而有所忌惮,想要观望。暂时,双方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是夜,月明星稀。**
陈观正在房中巩固《小周天吐纳诀》的修炼,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陈公子,是我,苏瑾儿。”
陈观心中一动,起身开窗。苏瑾儿如同一只灵巧的夜蝶,悄无声息地滑入房中,带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
“苏姑娘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陈观掩上窗户,有些疑惑。
苏瑾儿神色凝重,低声道:“陈公子,你今日归来,气息沉凝,隐有光华内蕴,可是在铃山中……触及了那‘地脉之眼’?”
陈观瞳孔微缩,没想到苏瑾儿竟如此直接地道破关键!他沉默片刻,没有否认,也没有完全承认,反问道:“苏姑娘似乎对铃山之事,知之甚详?”
苏瑾儿轻叹一声:“不瞒公子,家母……与那‘地脉之眼’亦有些渊源。她曾在信中再三告诫,那处非同小可,牵涉甚广,甚至可能与一桩前朝旧案有关。”
前朝旧案?陈观心中凛然,想起了那具警示的白骨和“非地师传人必死”的遗言。
“家母还让我转告公子,”苏瑾儿压低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赵家背后,恐怕不止是地方豪强那么简单。他们与一个名为‘影阁’的神秘组织,似乎有所勾连。那‘影阁’行事诡秘,势力盘根错节,一直在暗中搜寻与地脉、前朝遗宝相关之物。公子你身怀地师印,又触及了洞天之秘,恐怕……已被他们盯上了。”
影阁?!
一个新的、笼罩在迷雾中的敌人,露出了冰山一角!
陈观感觉,清泉县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而苏瑾儿母亲的身份,也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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