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闻人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塔内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难。”烛渊眉头死死拧成一个川字,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声音里压抑着怒意,“别忘了,那座塔真正的主人是谁!”
即便他现在仅剩一缕残魂依托于这具躯壳,但与通天塔本源紧密相连的那份感应却从未断绝,塔内规则发生如此剧烈,堪称紊乱的波动,他怎么可能毫无感知?
“她怎么样?”他语气急迫,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目光灼灼地盯着闻人煌。
闻人煌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很不好。”
他语速极快,言简意赅地将白希鸾如何在塔内意外被卷入“元素炼狱”,以及最后千钧一发之际,全靠寄居她体内的祖血晶石器灵不惜燃烧本源,才勉强护住一线生机的情况迅速叙述了一遍。
“元素炼狱本就是触及天地规则本源的至高试炼,连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需严阵以待,稍有不慎便是非死即残,塔灵的判断机制定然是被她身上那器灵的气息严重干扰,乃至彻底错乱了!”闻人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
“祖血晶石……”烛渊眼神骤然一冷,寒光四射,“那可是在上界都凶名赫赫凶物!怎会流落至此界?”
“上界?”闻人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疑惑更深,“你并非上界之人,如何能认得此物?”
若非那破石头自己亲口道出名号,连他和辛夷这等见识阅历,都未曾听闻过“祖血晶石”的存在。
烛渊目光微闪,似乎陷入了某种短暂的回忆旋涡,随即语气恢复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曾听师尊提起过,他游历诸天万界,见识广博,闲暇时给我讲了不少光怪陆离的秘辛轶事,这祖血晶石,据传乃是采集上百只上古强大妖兽的心头精血,辅以某种早已失传的禁忌秘法熔炼而成,其中蕴含的怨气与凶煞之力霸道绝伦,绝非寻常修士乃至灵体所能承受或驾驭,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其主,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这点倒暂且无需过分担忧,”闻人煌接口道,眉头依旧紧锁,“就目前观察来看,那器灵虽性子暴戾乖张,但对小丫头似乎并无加害之意,反而多次护持,毕竟……”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复杂,“当初他俩签订那主仆契约时,我就在屋外,感知得一清二楚。”
烛渊闻言,只是轻飘飘地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笃定:“哼,若那器灵对她存有半分恶意,你以为我只会喊你出来问话?”
随即,他话锋猛地一转,神色再次变得凝重无比,甚至比刚才更加严肃。
“那器灵为了护住她,强行爆发本源,想必自身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暂时脱离了爆体而亡的危局,但单靠灵力温养和寻常丹药吊命,恐怕难以根治此番重创留下的本源之伤,甚至极有可能留下难以弥补的道基隐患,彻底断送她未来的修行之路!”
闻人煌何尝不知这其中骇人听闻的利害关系?他眉头紧锁成疙瘩,沉声道:“我明白!但眼下最大的困境在于,我们既没有能炼制涅盘丹那等逆天神药的丹道圣手,也根本凑不齐丹方上那几味必须药材!唯一一颗属性和品阶勉强符合要求的顶级火属性妖丹,还是老凤凰留下的那颗……”
“去药王谷。”烛渊不等他说完,便斩钉截铁地打断,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早已深思熟虑,权衡过所有可能。
“普天之下,若说还有一处地方能修复她与那器灵此番遭受的重创,且不留任何后患,非药王谷莫属!而且,必须得是药王谷谷主亲自出手!他的独门绝技轮回针,玄妙通神,或许能有机会重塑她受损的修行根基,而且……”他目光微微闪烁,透出一丝深意,“药王谷深处,有一口罕为人知的蕴神灵泉,对于滋养和修复受损的器灵本源,有着近乎起死回生的奇效。”
两人心中都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只要白希鸾识海中那祖血晶石的器灵能够恢复过来,凭借其霸道的力量和契约联系,她体内失控暴走的妖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然而,闻人煌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踌躇与前所未有的凝重。
药王谷!
“可是……世人谁不知道,那位药王谷谷主早已对外宣布封针归隐,立誓不再亲自出手救治外人……”他的担忧溢于言表,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何况我们还是无极境之人,此去……能不被直接轰出来,吃个闭门羹就已算是万幸了。”
烛渊却似胸有成竹,眸中深意一闪而过,仿佛早已料到一切。
“无妨,你只需将她的那枚九尾狐玉佩取下,交予药王谷的接引弟子,让他们务必转呈谷主亲眼过目,他见了此物……绝不会拒绝。”
闻人煌闻言,眼中瞬间充满惊疑与探究,紧紧锁定烛渊:“你竟如此笃定?!你果然知道小丫头的真实身世,还有那枚玉佩的来历!”
这句话不再是疑问,而是带着近乎肯定的质问。
烛渊并未否认,却也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眼下,救人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也低沉下去:“交给你们了,现在的我还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这具身体,还没办法出现在她面前。”
……
望着烛渊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闻人煌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转身,推门重新步入屋内。
房间内,空气依旧沉重。
牵机依然盘坐在床边,双掌抵在白希鸾后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气,但看她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显然已到了自身承受的极限。
钱多多守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听到开门声后立刻回头,如同看到了救星。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牵机她……她快坚持不住了!”
之前因为是闻人煌和牵机两人同时为白希鸾输送灵气,分担压力,即便连续数个时辰,也尚能支撑。
如今只剩牵机一人独力维持,消耗之大,远超想象。
何况她的修为,远不如闻人煌。
闻人煌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接替牵机的位置,他的目光在床上的白希鸾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刚放下手,起身走到旁边的牵机,沉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得立刻动身,去一趟药王谷。”
牵机擦拭额汗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与闻人煌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着深深的抗拒,但更多的,是一种为了徒弟可以压下一切的妥协。
她沉吟了足足三息,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最终,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清晰道:“如若……这是目前唯一能救我徒儿的办法,我……不会拒绝。”
一旁的的钱多多瞬间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眼神在闻人煌和牵机之间小心翼翼地来回瞟动。
毕竟……
无极境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辛夷和牵机这对兄妹,因其恩师原因,对药王谷可是积怨已久,深恶痛绝!